“这是家小众个人品牌,二手市场上长期有人高价蹲。”
叶鹭还记得当时陈晏起说这些话时脸上的骄傲,此时他只拿挑出自己亲手做那只模型放在一边,然后利落地分门别类标上了序号。
“回去认真去做题。”陈晏起打完一通电话,见叶鹭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于是便嘱咐叶鹭道:“就是因为你这么三心二意,我才不敢把这些东西留在这。”
不等叶鹭追问,陈晏起说:“别偷懒,我会随时抽查进度的。”
目送陈晏起和送货员离开楼道,叶鹭才心有惴惴地回到书桌上。
自从上回比赛回来,陈晏起对她越来越好,可她总觉得陈晏起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高考倒计时在忙碌中一天天拉近,陈晏起那天晚上的颓然绝望就像是匕一样,始终悬在叶鹭的心头。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叶鹭细细思索,便会生出无限恐惧,总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于顺遂甜蜜,仿佛在哪里藏着致命的匕。
很快,这只匕便渐渐露出锋芒。
那是叶鹭第四次见到蒋世蝶,相比较前几次,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哪怕依旧穿着华美的旗袍,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但从眼眸里渗来的颓败与灰暗却藏也藏不住。
这个眼神让叶鹭莫名想起比赛那天晚上,陈晏起的神情。
她隐隐觉得,这次蒋世蝶邀请自己而来的谈话,大抵不会令人愉快。
但对方是陈晏起的母亲,因此哪怕她看向自己时挑剔又刻薄,她出于晚辈的礼节与恭顺,也无法有任何怨言。
好在,蒋世蝶看似柔美,但行事却从不拖泥带水。
这一点陈晏起和她很像。
叶鹭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机锋与较劲,只听她强打起精神,开门见山地说,“陈晏起被传讯那段时间,都是你陪着他?”
叶鹭意外抬眸,对面的蒋世蝶看到她的神情,便了然冷笑道:“我还以为陈晏起待你珍之重之,你会对他有多在意。原来,也不过是假模假样的逢场作戏,他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陈晏起的确有段时间没有和他们任何人见面,也一直避着他们,叶鹭快思考,心里猜度应该是过年到开学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陈晏起和伯凯因为被恶意袭击的确去做过录,但是被警方传讯又是因为什么?蒋世蝶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她来找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
叶鹭一时间疑云四起,她看向蒋世蝶,道:“您有话可以直说。”
蒋世蝶愿意透露的信息极少,但叶鹭却听得胆战心惊。
自从上回辰起被传破产,叶鹭就一直在关注相关闻,后来陈晏起和伯凯遭人袭击,她隐约想到可能和段鸣川的案件有关,她虽然不足以去调查事件的真相,但是通过官方以及谈论上专业人士的分析,也大概能理出一些头绪。
此时,结合蒋世蝶的陈述,叶鹭大概猜想,段鸣川最初被抓之后大约是不肯认罪,因此还故意攀咬陈晏起因个人情感因素动机不纯,恶意诽谤构陷。因此,警方才传讯陈晏起协助取证。
叶鹭觉得后怕至极,但想到前几天的警方通告里已经确定了案件性质,段鸣川也已经承认了自己指使辰起员工非法窃密,以及向境外出售商业机密的行为,又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看向一直安静等待自己消化的蒋世蝶,除却心底对陈晏起一人承担所有的心疼,更意外于眼前女人对待对段鸣川的态度的前后反差。
“这件事情里,您也是受害者,对吗?”叶鹭虽然不想断定,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个答案,否则蒋世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以一种批判绝望的态度来告诉自己这些事情。
叶鹭不知道蒋世蝶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她尽力去猜测,主动道:“如果陈晏起知道这些,或许他会体量您的选择,如果您觉得很难开口,也许我可以……”
女人锐利的目光突然投过来,叶鹭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小姑娘,你的确很聪明,但千万别自以为是。”蒋世蝶坐得端端正正,慢条斯理地搅动眼前的咖啡,沉声道:“我们母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
蒋世蝶的话如同一锤重击,叶鹭也意识到自己是越界了。
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示弱,依旧迎着蒋世蝶的眼睛,抱歉道,“我的确是外人,但您既然找到我,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蒋世蝶眼底流露出一丝欣赏,她抿了口咖啡,语气不咸不淡道:“我知道你,父母都是普通工薪族,上过电视,也算是有点小名气。”
叶鹭认真揣摩她话里的每一层意思,只见她突然停住手,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
“但那有怎么样,陈晏起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不可能因为一个认识三四个月的女人就变了本性。”蒋世蝶拿起包,朝着叶鹭微微倾身,“你再明白不过,你只是我儿子手里的玩具,或许是奇一点,所以留在手里才久一点而已。”
叶鹭的心头渐渐冷却下来,她纹丝不动地坐着,心里却地动山摇。
“不过。”叶鹭听到蒋世蝶话锋一转,她又笑着说:“我现在改变了想法。”
她打量着叶鹭,像看着一件可掌控的玩偶,一字一句地道:“玩具又怎么样,只要他喜欢,你就还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