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初来乍到,他们必得拿出十足的诚意来,当然,也要展示一下微明宗的不凡,好让师叔安心呆在这里。
三月的天气已不冷,可师叔不时咳嗽,看样子惧寒,岑潭兮思量须臾,命人去拿了暖玉制作的筷子与勺,握在手里吃饭便不冷。
换的饭菜与茶水,师叔总算吃进去了,众人松口气,特地观察师叔爱吃什么,那雪莲百合汤他最喜欢,这雪莲自天山采来,宗门里储存的不多,明日得叫人再去采些来,百合是药灵谷专门培育的,得提前去订。
这一顿饭吃得挺久,之后众人陪江暮在偏殿休息消食,与他说着话,他们还是想问一问师叔的来历与经历,江暮只说了自己出生在一个边远小镇,其他的都没怎么说,只道不知,不记得,没有。
月渐升,那大殿外,忽有清脆剑鸣流过沐浴月华的树叶,掀起浮光点点。
江暮没再回旁人的问题,缓缓抬眼。
听那剑旋转入鞘,流苏拂过衣摆,脚步声渐近,见葱白的手一把推开门,蓝色身影大步走入,径直坐在唯一空位上,落座时拂动的衣带来一阵风。
来人随手端起旁边的茶盏,有些烫,他轻轻吹着,透过寥寥水雾看向对面:“今儿怎么这么多人在这?”
第2章千阑
对面是岑潭兮,正要开口,来人又道:“师兄,北境的妖邪突然消失了,我便提前回来了。”
岑潭兮含笑点头:“千阑,你辛苦了,我也正好有事跟你说。”
他说着往旁边看,正此时许千阑也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目光,转头看去。
那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正一下不眨地看着他,大抵是从他一进来就这般看着,神色无悲无喜,目光好似能把人看透入骨。
许千阑在这样的注视下杯盏一抖,热水险些溢出来。
岑潭兮正在向他介绍江暮,话语声中,江暮的目光一直落在许千阑身上,未移片刻。
许千阑被看得不自在,蹙了蹙眉,慢慢放下杯盏,起身行礼:“拜见师叔。”
他俯身,江暮便盯着他的冠看,目光仍然未移,也不开口。
等了半晌,许千阑疑惑抬头,方见他微微颔,却挪过了一直看他的目光。
重坐回后,江暮已不再看他,许千阑便只能望见其侧脸,一缕细从那脸颊拂过,他探了一探修为,什么也没探出来。
他一向倾慕强者,原本还欣喜师叔一定高深莫测,应能领教一二,眼下却只有失望。
天已渐晚,岑潭兮给江暮安排的是师祖以前住的流霜殿,那儿白日里已收拾好,众人一并送他过去。
皎月亦如霜,透过点点灯光,洒落在薄雾寥寥的仙山。
一行人出了正殿,自那水波荡漾的浮桥上走过,清朗夜色中,不知谁惊呼了一声。
众人随着他的手势看去,也不由随之惊呼。
那桥下露珠晶莹,原是种了许多的仙子莲,这仙子莲是净化灵气的良品,只在微明宗生长,十足珍贵,只是开花任性,不随季节,什么时候开,开多少,全无定数。
算下来,就是微明宗,也有数十年没看见它开花了,几十年前湖中开过一朵,还引来各宗门世家前来观看。
而此时,那月光荡漾的湖面,浅粉的,莹白的,一朵一朵,沾着水珠的莲花,次第盛开。
江暮自桥上走过一步,湖中的花便盛开一片,他再往前走,花就继续开,众人皆不敢动,只看他一人走,白衣拂过绿色竹木浮桥,桥下的花无声绽放。
江暮走到桥头,缓缓回,整个人氤氲在花月弥漫的缭绕水汽中:“你们怎么不走?”
岑潭兮小心翼翼道:“师叔可看见这莲花开了?”
江暮垂眸瞥了眼:“很美。”
对方惊愕:“这花许久未开,也从未一次开这么多。”
“那倒是巧了。”江暮淡淡一笑。
“只是巧合吗?”众人对望,这不是巧合,师叔就是福瑞!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过浮桥,生怕惊扰了湖中的花,也更怕扰了前方的人。
岑潭兮将许千阑拉住,悄声道:“看到了么,今日就是他站在魔渊,那魔火熄灭,四方妖邪消散。”
“他都说是巧合了,可能就是气运好一点吧。”许千阑却只信付出方有收获,“气运哪里是说得准的事,此时灵验,未必一直灵验。”
“二师弟说得是,不依赖,可也为之庆幸。”岑潭兮笑道,这一辈师兄弟中,许千阑修为最高,但按入门顺序来,岑潭兮是大师兄,而上一任宗主,许千阑的师尊,正是岑潭兮的父亲。
微明宗倒没有子承父业一说,那师祖就与师尊不是血脉之亲,继任宗主只选修为德行以及能力都突出者,岑潭兮各方面都很优越,虽修为不是最好,但也不差,加上为人实为君子典范,又是大师兄,举贤不避亲,当日立为宗主是大家一致同意的。
已至流霜殿,地方不算特别大,但绝对是微明宗最为奢华讲究的,物品用具都是难得的稀奇之物,位置又很清雅幽静,庭院中一片水榭,是自那山门前的灵泉引来的活水。
殿内殿外有数十名下人齐齐列队,随着江暮走进依次行礼,而后忙前忙后围着他端茶送水嘘寒问暖,江暮听耳边不断有人说师叔请用茶,师叔请吃点心,师叔请坐,师叔请躺,师叔师叔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