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其他的配菜,程洝将手里的咸鸭蛋慢慢的剥了,递给了周合。
周合没有胃口,吃得病不多。但热乎乎的粥到胃里边儿她那被酒精充斥着的胃是舒服了许多的,车子还没来,她便慢慢的吃着。
吃了会儿见程洝抽着烟,她回头看向了他,问道:“你不吃么?”
程洝掸了掸手中的烟灰,说道:“吃过了,不饿。”
他说得简简单单,说完抬腕看了看时间,没有再说话。
凉风习习,气氛是沉寂的。周合又吃了一口粥,这才低低的问道:“以后,会经常在这边吗?”
她虽是回来那么久了,但却从未去关注过程洝公司的事儿。即便两个公司有合作,她也是选择性的忽略,不去注意。
程洝吸了一口烟,吐着烟雾,看向了马路上来往的车辆,轻描淡写的说道:“最近有事,都会在。”
这意思就是公司的重心还在虞城那边。
周合这下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程洝倒是又看向了她,问道:“这段时间工作还顺利吗?”
周合并未告诉他自己升职的事儿,点点头,说:“挺顺利的。”
两人正说着话,便有车在路旁停了下来。司机打开车门来,下车恭恭敬敬的和程洝打了招呼,拉开了后边儿的车门。
周合头重脚轻,起来时一个趔趄。程洝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他的手掌是干燥温暖的,周合低声的道了谢。程洝也再自然不过的收回了手。
接下来,两人一路上都未再说过话。周合的酒劲上来,闭上眼睛渐渐的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两人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呆着的时间也是奢侈的,程洝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轻轻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侧头看向了窗外,不知道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在寻找徐原宁时,她的失魂落魄与悲痛来。以及,那时候在餐厅遇见,徐原宁和她带着小孩儿,和乐融融的样子来。
他闭上了眼睛,没有再想下去。
周合睡得很沉,车子停下来她也未有任何反应。前边儿的司机回头看向了程洝,迟疑了一下,说道:“程总……”
他原本是要问是否叫醒周合的,只是话还未说出口,程洝便说道:“你回去吧。”
司机犹豫了一下,应了一声好,打开车门下了车。
周合在司机离开后十多分钟便醒了过来,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脑子还是懵的。隔了会儿才想起自己还在车里,问道:“到了吗?”
程洝点点头,说道:“刚到,下车吧。”他说着先下了车。
周合缓了缓,才跌跌撞撞的跟着下了车。停车场里安静得很,两人一路往着电梯口,周合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谁也没有说话。
这时候几乎没有人,待到到了门前,周合正要开门,就听程洝叫了一声周合。
她回过头茫然的看向他。
程洝的眼眸幽深不见底,不知道想说什么的,一时却又没再说,只是轻轻的说了句晚安。
周合怔了一下,也回了一句晚安,然后打开门进了房间。
程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开了门。
周合回去之后便倒在了床上,程洝却没有睡。换过鞋之后便站在了阳台上抽起了烟来,一连抽了好几支,他才伸手揉了揉眉心,往浴室走去。
周合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常常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五月的时候,邱师兄和舒画举行婚礼。舒画请她做她的伴娘,她出差回来连家也没回,就匆匆的赶回了虞城。
两人早已经订婚,只是未举行婚礼。邱师兄原本是打算过年时结婚的,但舒画有了身孕,只得提前准备婚礼。
周合只回来两天,直接住到了酒店。去了一趟墓地,回了老宅那边一趟。
她是在婚礼的前一晚见的邱师兄,他的脸上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细细的叮嘱着婚礼上让周合一定要照顾好舒画。
舒画的朋友并不多,请别人做伴娘他并不放心,所以才请了周合过来。另一位伴娘则是邱师兄的堂妹,特地请来挡酒的。
这是那么长的时间以来,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儿。周合竭力的让自己高兴起来。晚些时候邱师兄送她回酒店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提到了徐原宁。
他让周合一定要好好的,徐原宁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她好好的。
周合想挤出笑容来,最终还是没能挤出来。徐原宁对她太好太好,就算是有来生,她也未必还得起。
这些日子以来,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徐原宁从未遇到过她,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生?
如果,没有遇到她,如果,她没有住进他的公寓,沈悦就不会多疑。也不会再找茬。他们,也许就不会离婚。
她几乎每个夜晚,都会沉浸在自责之中。也许是对着邱师兄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闭上了眼睛,喃喃的说道:“邱师兄,如果有来生,我祈祷,徐师兄再也不要遇见我。”
她的脸上满是痛苦。
老邱微微的怔了怔,说道:“小师妹,你想多了。老徐这样,和你并没有关系。该自责的人,也不是你。人心,从来都不会满足的,他对沈悦就算是再好,再不计较她的过往,她也会有不满足的一天。是他太过善良,以为他只要担负起做父亲,做丈夫的责任,便会好好的。却从未想过,不懂珍惜的人,从来都只会践踏别人的良善。”
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他在订婚前,特地跑了一趟虞城,和我说他要订婚了。那时候,我劝过他。他也曾犹豫过。按照你的说法,我其实也有责任,如果那时候我死死的拦住他,他不订婚,更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可是阿合,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我知道他会出事,那时候他要将公司给我时,我就不该答应,该将他死死的捆在虞城。”
邱师兄说到后边儿声音暗哑了起来。徐原宁这样的挚友,此生,他都不会再有。
周合的喉咙里涩得厉害,一时说不出话来。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是不该提起这些的。周合到底还是挤出了笑容来,说道:“回去吧邱师兄,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你和舒画姐,也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