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岁安想起郝誉对自己说过的话——他是个顽强又不服输的孩子,从熬夜苦练直拳开始,他就想要向小叔证明自己也是有天赋的。因而面对一个新出生的、可能比他更值得投资的孩子,他在与伊瑟尔争斗的缝隙间,更迫切要展示自己的价值。
他私自练习绳镖。
事情就变成这样。
“小叔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修克苦恼道:“那些研究员都让我别管大人的事情。他们还把我当做小孩子。”
白岁安翻白眼,招手拦住一位研究员,说一通好话后得到郝誉已经回去的消息。来接他们的是军雌亚岱尔。
“他们就把你丢在这里。”白岁安没忍住嘲笑修克,“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又不能怪我。”
白岁安忍着疼痛,快步和修克并肩走。他清清嗓子还想再嘲笑几句,随后却毫无征兆地转身,大步流星朝亚岱尔走去。
亚岱尔记得白岁安,郝誉的亲侄子、郝誉最看重的孩子。面对郝誉重视的存在,亚岱尔自然地俯下身,亲和的与他说话。
“怎么了?”
“雌父做了很多肉面包。”白岁安打开保温篮,选了第二好看的面包递给亚岱尔,“你喜欢吃甜食吗?”
亚岱尔接过面包,“还算喜欢。”
“小叔非常喜欢。”白岁安低低道:“我觉得太甜了。”
“你喜欢的东西,郝誉阁下也一定喜欢。”
这话有点安慰性质,白岁安低下头,短短一瞬间他想起被自己放弃的那个名字“郝陶德”。每次拿着写有“郝陶德”的身份证明去考试,检索身份编码后那个带着郝开头的姓氏,纠结与无奈重复交织在白岁安心里。
如果他重新捡回自己的名字,会不会让事情稍微变好一点?
可是变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好又是什么意思的好呢?
白岁安不明白。
他坐在地面车上,树影从脸上闪烁——其实他隐约察觉出一个对自己和雌父来说最好的方案:确定伊瑟尔生下的虫蛋性别后,他们率先争取抚养权,然后带着一大笔钱财和小叔的支持远走高飞。
他们会凭借这个孩子,和小叔保持更紧密的关系。
问题是他自己。
白岁安不敢想,当这样一个孩子破壳而出,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是雌虫,最多是无法遏制的嫉妒与卑劣心思。
如果是雄虫……可能更可怕。
“芋芋。”亚岱尔说,“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记得你的异化能力是‘中级视力锐化’,很不错的能力。”
白岁安:“谢谢。”
“我呢?”修克忽然好奇,“研究员们又把我的能力测了一遍。”
“大概率和你雌父一样。”军雌亚岱尔解释道:“雌虫第一个孩子最像他们自己。外貌、异化能力甚至连身体素质都差不多。”
修克“呀”了半句,自顾自将后半句吞进肚子里去。
那这么说,雌父以及雌父肚子里的虫蛋天赋不会比自己差吗?
“那我回去问问雌父。”修克道:“不出意外,我就是预测前五的能力中选一个。”
他还要查一下那些异化能力要怎么训练,怎么用,早早为自己做准备。
疗养别墅。
白宣良正耐着脾气给伊瑟尔做饼。
这是第二十七个饼。
“不好吃。”伊瑟尔咬一口,做出恶心的样子将饼丢在盘子里,懒洋洋道:“重新做一个。这个太老了。”
白宣良看着盘子里词典高的饼,攥紧手,“已经没有材料了。”
“蠢死了。你不会再去买吗?”伊瑟尔发脾气,抓起筷子叉子一把丢在白宣良脸上。他身体素质和力气都比白宣良好,闹腾起来故意往白宣良脸上打,没一会儿白宣良脸上多了不少瘀斑。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伊瑟尔揪住白宣良的脸,压在滚烫的饼上,羞辱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有多骚,整天穿着围裙到处勾引雄虫……郝誉就算了,郝怿也是被你这样勾搭上的吧。”
白宣良听到“郝怿”两个字,浑身激灵一下。
他手抓住面饼,在上面戳出数个洞,拱起背试图反抗,“不是,不是。”
“别以为我不知道。郝怿家里也根本看不上你这种低档次的雌虫。他那种雄虫最喜欢漂亮雌虫,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货色。还是说,郝怿那时候身败名裂,只能找你这种货色讲究一下?”
伊瑟尔冷笑着,更用力将白宣良按压在饼上。雌虫口鼻都被滚烫的面皮压制,内馅溢出到他的眼睑、鼻腔和皮肤上。白宣良剧烈挣扎,很快,绝对的体质差距教他认清楚现实。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留遗产给你和你那个劣等雌子吗?”伊瑟尔伏在白宣良耳边,低咛,“他恶心你。不光恶心你,还害怕你攀上他的好弟弟。”
白宣良双手从面饼上垂落到桌面。
他忽然放弃了挣扎。
“你不会以为,你的雄主什么都不知道吧。两个孩子谁更强,谁更好,他早就知道——哦。听说,你一直以为他生病是因为孵化那个小废物?是因为挽救你的孩子力竭患病?”
伊瑟尔声音越来越细,也越来越尖。
“不是哦。他根本没有用全力。他全身心都在为我的孩子努力。他知道修克有多好。修克一岁时,他还偷偷找了我好久,就想要见修克一面。他真的想做个好雄父,是你生不出来。”伊瑟尔偷笑,“后来就算生,也不是郝怿想要的小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