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十月中的京城,冬寒之意逐日递增,这两日天灰蒙蒙的,似是在酝酿着那即将降临的一场初雪。
皇城之内,丞相府邸。
后院,书房之内。
王晟端坐在书案前,听完自己儿子所述之事,眉头微微一皱,“看来,这‘风花雪月楼’背后的势力,还真是神秘,盯了这么久,不仅没有现任何蛛丝马迹,反而最后连派出去的得力暗探,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琮沉然一声,面上略有几分担忧,道:“父亲,那消失的暗探,会不会被‘风花雪月楼’的人活捉,若是刑讯逼供之下,会不会因此而给咱们带来麻烦?”
王晟道:“‘风花雪月楼’崛起的过于突然,最开始,各方势力都在盯着,都想着,若能将这方势力,收为己有,必然是能让自己的实力,再上一层楼,但这几年下来,根本就没人能做到,且其背后之人,都未显露半分痕迹,他们只做生意,从不掺和不必要的争斗。”
王琮寻思着,说道:“父亲的意思是,之前各方势力都有暗中盯着‘风花雪月楼’,结果派出去的暗探,全部被灭杀,而这一次,咱们的人被现,下场也是同样?”
王晟:“没错,倘若他们真有心介入,就不可能这么做。”
王琮:“先前父亲说,‘风花雪月楼’很可能和皇上有关,否则皇上登基之后,不可能放任民间有这么一方庞大的势力不管,会不会是真的?”
王晟:“没有确凿的证据,仅凭猜测,谁也说不准,‘风花雪月楼’之下,不仅仅是遍布天阳国的生意,内里还有铺满天下的情报网,他们虽只在民间,不介入朝局,这里面必然大有文章,若真的是皇上,那他们不可能只是如此。”
王琮琢磨着,问道:“父亲,那咱们还需要再派人继续盯着吗?”
王晟摇头,叹口气道:“暂时先不要再做安排,之前的人已经暴露,他们必有提防,就算不能收为己用,只要他们一如既往,不搅和进来,就不必要与之为敌。”
王琮点头,“是,父亲。”
转而,王晟看着自己儿子,继而说道:“礼部那边,那个何逊,最近怎么样?”
王琮道:“难怪此人能被皇上安排上去,确实有点本事,原以为他一个新人,又是初次接触礼部的事务,竟是能够面面俱到,处理的井井有条,行事十分老成,根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漏。”
王晟道:“会让皇上直接安排在这重要的位置上,自是有能耐之辈,原本在杨家出事后,我想向皇上提议,让你前往礼部代管,等到合适的时候,再由你接任,谁知皇上根本就没有留余地,当日我和郑毅前去,皇上压根就没想要听我们的提议。”
王琮言语之中,添了几分担忧,“父亲,照这么下去,这个何逊管着礼部,六部已有空缺,是不是之后就再没有机会,让六部都重新归入父亲手下?”
王晟冷声道:“礼部之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着人盯紧何逊,一旦捏住他的错处,就不要放过,在这件事上,皇上安排何逊接掌礼部,显然是在安插自己的心腹,礼部这一块,暂且搁置,更重要的是其他五部,像杨氏一族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有。”
“是。”王琮应着,思忖之下,他开口问道:“父亲,难道皇上对您不信任?”
听着这话的王晟,嗤笑一声,道:“自古君臣只有上下尊卑,所谓君明臣贤,君臣一心,不过是说给世人听的好话,咱们这位皇上,可是在七王夺嫡中走出来的,如今皇上登基满一年,根基日益稳固,自是想要更进一步,在后宫,你姐姐虽为皇后,但兰贵妃却能与你姐姐分庭抗礼,而朝堂上,皇上提携郑家,无疑也是制约我。”
王琮一时怔住,对这些事,他多少还是有些迷糊。
王晟瞧着自己儿子,道:“皇上善用制衡之术,无论是在朝堂上我与郑毅之间,亦或是在后宫,你姐姐和兰贵妃之间,皇上是不可能让这些失去平衡。”
但,王晟很清楚,若再出现杨氏一族这样的事情,皇上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趁势再安插人手,介入六部势力,所以,这种事,断不能再生,即便他为丞相,无论六部尚书怎样换人,明面上他都是统辖六部的丞相,可自己培植的人,和皇上安插的人,这其中的权力、话语权,又怎能相提并论呢。
他可不想自己好容易经营起来的东西,最终一点点亏损,朝堂之上还有一个郑毅,王家一直在郑家之上,若再有差错,岂非让郑家凌驾于他王家之上。
此时,王琮思绪恍然,也明白了不少。
就在这时,外头一道着急的声音传进来,“大人,奴才有要事要禀报。”
王晟对着书房外道了声,“进来吧。”
书房门推开,只见一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奴才参见大人。”又对着一旁的王琮唤了声“少爷”。
王晟道:“何事,说吧。”
这中年男人丝毫不含糊,直截了当的说道:“大人,刚刚传回来的消息,说杨氏一族被配北境边城的剩余族人,在离开淞城,配的途中,遇到山匪,全部被杀。”
王琮满脸诧异,“什么?押送的官兵呢?”
王晟眉头一皱,直接对那下人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那中年男子见状也不再多言,躬身一礼,“是,奴才告退。”
待到这人退出书房之后,王琮看向他父亲,说道:“父亲,山匪劫杀,这,这怎么可能?”
王晟冷声道:“既知不可能,就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还用得着多问。”果然,当然朝堂上,皇上会同意不过是表面的敷衍,纵然杨氏一族剩余者,不存在任何威胁,但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才是皇上的作风。
王琮也不傻,从他父亲的话中,就已经知晓,这一出山匪劫杀,背后是谁的手笔,他终归是不再多说。
屋外,阴沉的天空,不知不觉间,今冬的初雪,已然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