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一件长巾将云朵裹了,抱到床上,又去拿梳子。云朵急忙放下帐子,说道:“你先别进来。”
林放秋有些好笑。女子即便做了女人,似乎那一层羞色还要许久才能褪去,不过这一层羞色正是女人的动人之处。
云朵穿好了衣衫才挑开帐子,走出来。脸上带着几滴水珠,在红润的脸颊上慢慢滑落,林放秋很想舔了去。他走过来,扶着她的脸颊,唇如触到一块温软的美玉,滑腻清香。云朵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酥软。他的舌头不象是滑过她的脸颊,却象是在心里划了一道,清晰地听见了一声响。
“你等我来了么?”他在她耳边低问。
云朵恩了一声,拿过他手里的梳子,坐在窗前。
“你有心事。”
云朵一惊,林放秋的眼睛微眯正看着她。她忙道:“若榴说,诗音倾慕你许久。”
林放秋轻笑一声,若是为此事烦恼,他倒是有些高兴。
“醋了么?”
“没有。”
“这算不算骗我一次。”
“不算。”
不算?林放秋有些失望,那就说明她真的没醋。不知为何,她说没骗他就愿意相信她。
“那好,以后你骗我的那次,要让我明明白白是那一次,如此,我才心甘。”
“好,我以后一定会告诉你。”说完,云朵停了停,想到以后一定会碰见方一鸣,他知道一切,到时就是她说出一切的时候,可是只要林放秋已经救出了孟谦,林放秋如何对她,她已置之度外。她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做了酬劳,就是希望可以少欠他一些,也少伤他一些。她虽然不爱他,却不想伤害他。云朵看着他在镜中模糊的容颜,突然很内疚,心里似针扎了一下。她有些冲动,想把自己的事多讲给他,真实真切地把他当成一个朋友。
“我来这里,陶公子给我取了千梦的名字,这应该不算骗你。”
“哦?那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云朵。”
“姓什么?”
“施。”
越欠越多
林放秋一走六天。云朵在桃花源等的坐立不安。不知道他可曾真的去为孟谦之事操心。
脚步声在院内响起时,云朵的心提了起来,她快步走到门边,逆着日光,他的影子投在地上,看不清面容,人却越显得高大。
“等急了么?”林放秋进了屋内,眼中有一丝喜悦。云朵笑了笑,想掩饰羞涩和不安。她的确是等急了,却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云朵为他端来茶水,林放秋连杯子带手握住,笑着:“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云朵心头狂跳,突然有种要昏厥之感。
林放秋喝了两口,放下茶盏,拉着云朵的手往外走。云朵心里惊惶又喜悦,停了脚步。就这样三人相见么?虽然与孟谦不能再在一起,可是他看见自己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心必定很痛,而林放秋突然明白真相,情何以堪?这样对他未免也太残忍。云朵的心纠结痛苦,突然生出一股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既然孟谦出来了,现在应该是她对林放秋明言的时候,他如何对她,她都愿意承受。她不敢看林放秋的眼睛,低头问道:“是去见孟少爷么?”
林放秋见她一脸忧色,有些诧异:“不是。他的事没有这件事要紧。”
云朵险些说出,他的事很要紧很要紧,却无法出口。她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去见孟谦,却又很失望,原来孟谦的事他还没有着手。
她看着林放秋,愁绪满怀。若是有一日,三人难堪的见面,她要怎样做才能伤林放秋少一些。他这样清傲的一个人,被自己利用,即便他对自己没有太深的感情,单是自尊,又如何受得?
林放秋只管把她领进马车吩咐上路,却不提去那里。
马车朝郊外驶去,渐渐云朵有些纳闷起来,这仿佛是去施庄的路。林放秋看着云朵脸上的惊异与疑问,但笑不语。
马车果然停在了施庄,云朵下了车,呆立在那里。记忆中那一片不大却开满鲜花的庭院,居然就在眼前。她明明几年前来过,屋子早已破败不堪,院子里荒草离离。而眼前的房屋却修葺一,一院春光明媚。
屋子里出来一个妇人,一眼就落在云朵的身上,她似乎有些站不稳,用手扶着门框,嘴唇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云朵呆呆地看着那妇人,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半晌,云朵终于迈得动步子,上前搂住了她,哭出声来:“娘!”
那妇人正是云朵的母亲安氏。她哭了许久未能成句,待眼泪流得快干了,才哽咽着说起分别近十年的遭遇。
云朵走后几年,她弟弟病故,安氏便去庆乐坊找云朵,想与女儿相依为命。却被告知云朵不知下落,于是顿觉走投无路,断了生念。在护城河里自尽又被人救起,后来几年一直在东城的一户人家做佣人。今日突然有人来找她,问了几句话后带来这里,说是有人要见她,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云朵这才知道,林放秋几日没来,竟是为她做了此事。
安氏泣道:“我们母女今日终于团聚了。我常常回乡下看一看,希望你也能回来看看,若是上天可怜,说不定就让我们碰见。没想到,今日居然有贵人相助,真是要好好谢他。”云朵心里感激又内疚,回过头,林放秋正默默地看着她,对着那一双明澈温暖的眼眸。一个‘谢’字却单薄得无法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