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便卫子夫识大体,强忍了这些刁难,又尽力在刘彻面前维持若无其事的样子,迅速消瘦下去的身形和萎靡不振的精神还是出卖了她的脆弱。
在刘彻看来,这种强颜欢笑比起梨花带雨地哭诉更惹怜惜——因为如今的他实际也在忍耐。
刘彻对卫子夫或许没有多少爱意,然而眼看着这样娇弱的美人为自己绵延子嗣还备受磋磨,到底还是有些心疼的。
且更重要的是,这种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的无力感叫他无法忍受。
因此在发现阿娇对卫子夫的折磨后,他就带了些赌气般地常宿在卫子夫宫中。
对外给出的理由是他要亲自照顾他第一个皇嗣,堵了他们的口,理所当然地为卫子夫壮大声势。
这会让阿娇更痛恨卫子夫,但宫中见风使舵的势利宫人们却不敢再在小事上折磨她了。
宫中除夕行大傩之礼前,他也去了太皇太后那里一趟,直言可以不让其他女人参与,卫子夫却是必要参加的。
不为别的,单为她腹中孩子也是该的。
大傩礼是为着驱疫避疾,热闹起来说不定也能叫卫子夫开怀。
太皇太后思量了医师几次向她报的卫子夫身子不适,心忧这怕是与阿娇毒害她那一次有关,到底对未出生的曾孙有些愧疚,便许了。
得了她的许,刘彻又在今夜宫中的座席上用了些心思。
除夕夜是家宴,迎门正座上坐着的是太皇太后,她左手边是王太后,右手边则安排坐下了窦太主。
而刘彻的身侧,阿娇虽仍是在他左侧以示皇后尊贵,却是中间特意安排得隔了条过道,比不上他右侧的卫子夫与他拼桌亲近。
霍去病同样被携着带上了这宫宴,相比较心中惴惴不安垂头不言的卫子夫,他放松得多。
他的座次很角落,但是桌前摆着的却是显得过于丰盛的果盘点心——都是刘彻照顾他,特意吩咐给的。
只是他没什么心思在吃喝上,怀着期待,一双眼一直望向宫门,似乎是等待着谁。
雪渐大,他的眉也蹙得紧了些,心中起了些隐忧。
若娇弱的女儿家披了这满身雪进来,一会儿雪化作冰水,岂不是要将她冻着?
霍去病期待许久,宫人终于唱词,道是平阳公主到了。
他连忙看去。
先入眼的便是穿着一身厚重且雍容的长裙,披了赤色大氅的平阳公主。
曹寿落后她半步缓缓行着,将进殿时敞了斗篷,抖搂出了原本藏在他斗篷里避雪的曹襄。
见平阳公主夫妻二人都双手空空,以为曹盈是没有被带俩霍去病有些失望又有些安心。
失望的是今日见不着他期盼已久的人儿了,他原本还想着与她同过除夕的。
安心的倒也是曹盈没来。
这样大的风雪天,曹盈身子骨又弱,要是将曹盈冻病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期望落空,霍去病正要将目光从曹襄身上收回,就瞧见曹襄与自己狡黠地一笑,炫耀般地扯了他束斗篷的绳儿,有些夸张地掀开了他的斗篷。
然后霍去病便看到了被闷得有些晕乎,软软偎在曹襄胸口的小灯笼。
曹盈其实有些不太好受。
马车的颠簸本就难熬,刚下了马车,父兄二人又一层层把自己套住,冷确实是不冷了,却也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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