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公主知道自己母亲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再有所更改,因而只目中含泪哽咽拜别,求太皇太后照顾好宫中的阿娇。
太皇太后点头,仍是不语,握着拐杖的手收紧,似乎也是在克制她的情绪。
直到馆陶公主公主离开,她才颓然松开拐杖,任拐杖歪倒地上,自己只仰靠在座椅上,心中陡然生出力不从心之感。
她驱走馆陶公主,确是因为发现这个女儿不合适掺和朝政中,对她隐瞒自己生出了些怨恼。
但更多地却是为了馆陶公主的将来着想。
太皇太后眼神空洞无落处地想着,如今让女儿急流勇退应该还勉强来得及。
刘彻无论如何也还知他皇位有一份他姑母的恩情在,只要馆陶公主和阿娇少作些妖,不至落到太悲惨的下场。
而以曹家为首的世家那边,自己将曹盈养在膝下,也算予他们一份人情在,往后应也不会为难不涉政治中的女儿。
太皇太后实是在为馆陶公主的未来谋划。
只是这些话却是不必再说予馆陶公主听了。
她早便提醒过女儿收敛,既不奏效,不如由她直接做绝。
于是至早春三月,莺飞草长,溪水破冰缓缓流淌时,曹家为曹盈举办了周岁宴,就也要为曹盈入宫做准备了。
曹盈的身份如今十足的贵重,然而曹家却不愿意招摇地大办,谁也没有特意邀请。
但即便宴上只有曹家自己人,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轮番赏下的礼物也可见曹盈的恩宠了,更有其他世家来送礼物的车水马龙。
曹盈难得瞧见这样的热闹,平阳侯府前人来人往,祝贺声不绝。
她心中好奇,便与曹襄一起躲在柱子后,探身偷看。
“盈盈瞧见没,这些礼物都是给你的。”
曹盈如今已差不多会自己走路了,但曹襄在的时候总喜欢把她托抱着,又亲昵地哄她去看。
她便抱着曹襄的脖子,偏头去瞧。
但她瞧的并不是包装精美的礼物,而是这些来往的世家仆人。
前世这些世家的名氏都只偶尔出现在侍女们闲聊的话中,她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他们会为自己而来。
她心中有些因事情改变而生出的惊惶,又有些隐秘的欢喜。
曹盈不再看了,将脸藏入曹襄怀中,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隔日,就是曹盈进宫的日子了。
太皇太后为显出重视,一早便指了周先生随马车来接曹盈。
平阳公主极舍不得她,蹲下身爱怜地撩起她额前垂下的发,瞧了瞧曹盈才长好的伤处。
她左额上的伤伤得颇深,好在处理得及时,又用了最好的药,如今养得只剩下了极淡的浅粉痕迹。
应是不会留下疤痕了。
然而平阳公主看了仍觉得心中忿忿,馆陶公主只是被罚钱罚抄写,她总觉得这样太轻了。
曹寿却是知晓自那后馆陶公主就再也没法翻身了,太皇太后表明态度不再为她撑腰,她曾经的人脉已然都废了。
虽然馆陶公主已经抄写汉律完毕,也不知是不是寻了人帮忙,总之是被放了出来。
近日里她又在太主府里,同过往一样举办了几场贵女聚会。
但是曾经不可一世的窦太主,实际已是强弩之末。
只瞧如今她邀去聚席的不是妾室便是庶女,就能看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