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盈听懂了他的形容,也明白了周先生的意思,但懂了后心中更是堵得慌。
她一双手紧紧压在自己的心口上,慌乱地又追问周先生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回吗?”
“人无法阻止太阳西沉,也不应该阻止。”周先生叹了一口气,嘱咐她道:“翁主多陪陪太皇太后吧,这最后一程有你陪着,太皇太后也能舒心不少。”
知道周先生确实是无计可施,曹盈只能心中含悲地转身回了长乐宫。
太皇太后又在循着光出神了。
她的眼睛不行,视线没有焦点地空空落在了虚无中,即便是听见了曹盈回来的声音,也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膝上传来了些重量感,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孩童抱住她,小脑袋依着她的膝,她的灵魂仿佛才沉回尘世中:“盈盈,怎么了?”
“我害怕。”曹盈含糊其辞地向太皇太后呜咽道。
曹盈不愿说清自己恐惧的到底是什么——或许她自己也不大清楚她恐惧的是什么。
眼看着疼爱自己的老人渐渐行远她挽留不下的感觉,甚至比上一世她眼看着自己日日衰败下去更令她难受。
太皇太后感受得出她的悲伤,虽脑子迟缓了已想不太出她悲伤的缘由,但是还是缓慢又坚定地道:“我在呢,盈盈我在这里呢,别害怕。”
她在这长乐宫一日,就会庇护着自己这小小的曾外孙女一日。
曹盈的眼更热了,眼眶承不住泪水终于让晶莹的泪珠坠到了太皇太后衣裙上,浸润出一个小小的水晕。
刘彻预备走进长乐宫时,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幕,原本正要跨过门槛的脚也悬停半空,一会儿才落下,到底是没走进来。
他往太皇太后这里来原本是怀着腔火气的。
簇拥着太皇太后的那一拨大臣近日里得知了太皇太后年岁大了难以再过多询问政事后,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越发猖狂。
那些人又老话重提,与他念叨起什么出兵即便是胜了也是与国不利,说不定太皇太后虚弱下去的原因也是因南方造起杀孽了。
真的是为了阻挠他动兵事,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如果像韩安国那样与他分析缘由他还能听一听,可这些人仗着资历与人脉就与他这么胡说八道,刘彻哪里能忍耐。
但是想要罢免这么一拨人,动作又属实太大了。
如今南边还在征战呢,总不好朝廷内部闹出乱子难以收场。
刘彻这才一路寻到他们最大的依凭太皇太后这里,想要让太皇太后出面管一管他们。
然而座椅上那个枯树般的老人尚且未与他对过一个眼神,他的火气就如被冷水兜头浇灭了。
太皇太后这些日子根本就没有理过朝政,那些与自己作对的人也不是因她的授命才反对自己的。
他一腔怒火而来,根本就是奔错了对象。
太皇太后实质上才是支持着自己往南方一战的人,如今朝堂上的人之所以敢窜出来是因着自己失去了最大依凭才对。
刘彻已经犹豫着要离开再寻方法解决问题了,已经回神过来的太皇太后却虚虚望向他这一边,问道:“是谁来了?”
曹盈红着眼替她看去,望见踟蹰在殿门外的刘彻,喃语向太皇太后:“曾外祖母,是舅舅来看你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刘彻也不好仍停留在门外不入了:“祖母,您今日感觉如何了?”
“啊。。。。。。”太皇太后应了他一声,想了一会儿才答道:“今日好些了。”
她这样糊涂的状况可不像是变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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