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寿!”平阳公主没料到曹寿竟完全不听自己的话,如被踩到尾巴的猫儿般气红了眼眶。
曹寿有些不忍地抬起手来,欲握住她的手腕再行劝说。
但是他明白平阳公主并不会听从自己的劝,合了合眼,他还是冷硬了心思向平阳公主道:“阿慧,这件事确实需得我来与魏其侯谈,你不要任性了,先去休息等我吧。”
他口气冷淡得近乎冷酷,话中意思也是不留情面地要让平阳公主离开。
平阳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自两人相识后,曹寿都没有这样向自己这样说过话,她也从来没有见过曹寿这一面。
这样自矜而傲慢的命令让平阳公主觉得心中刺痛,勉强靠着公主的自尊没有让泪水涌出。
她气极反笑,站起身远离了这让自己觉得陌生的人几步,笑道:“好,好啊,既然你要我走,那我乖乖听命就是了。往后我也都不会再管你了!”
曹寿望着她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仿佛整个人都卸了力气,拳头握紧又松开,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看向窦婴:“让魏其侯见笑了。”
窦婴连忙摆手:“哪里,侯爷与公主原本伉俪情深,我来这一趟竟惹出了你二人的矛盾,实是我的罪过。”
“无妨,本也不是你惹出来的。”曹寿淡淡地说道,似乎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了:“直接说你的来意吧。”
窦婴稍一犹豫,两人交情不深他本来是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的。
但是想到曹盈那娇弱的模样,他到底又多加了一句:“平阳侯还是多顾念着自己的身体才是,小翁主还小呢。”
还需要父亲的保护和呵护。
窦婴话中未尽之意中已是在担忧曹寿会就这么英年逝去了,曹寿却只笑了笑道:“多谢魏其侯提醒,我已将可安排的事都已经安排下了。”
他俨然是一副已将身后事都算计好了的自信模样,窦婴不好再劝。
窦婴叹气一声,如曹寿所愿谈起了自己这一次的来意:“平阳侯还是唤小翁主出来吧,我确有事要先询问她。”
“不过是因为陛下如今烦恼田相的事,所以拎了你出来想要对付田相吧。”
见窦婴仍遮遮掩掩的,曹寿没有再多废话:“盈盈没有瞒我,长安窦家如今听她吩咐的事我已知了,也是我暗示她水患之难在田相的。今日你自陛下那里匆匆来寻盈盈,怕是陛下已决断由你来对付田相,你想通过盈盈借我与阿慧的力吧。”
曹寿见窦婴瞳孔微缩,已可见骨的手腕微转,将手中茶盏把玩掌中:“魏其侯很吃惊我知道得多?”
窦婴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确实不精通于朝堂心计,但他所知的朝臣可都没有平阳侯这样精准的推算。
明明曹寿才是不涉朝政也不经常与朝臣交往走动的那一个,然而此刻窦婴却觉得一阵身体发凉,仿佛自己的每一步都已被曹寿算计进去了。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知太皇太后的算计。你按老太太原先的布置听从盈盈的意愿,便是以盈盈穿针引线经我世家,经阿慧外戚的势力共同发力,即便想要对付的是田相,也未必就不可为。”
他说着自己便笑了起来,叹道:“老太太还是精明啊,怕是早料到她身后王太后不是个重大局的,田相必要乱政。于是她早早安排下你与盈盈绑在一条船上。这样你再闹着去对付田相,我也得为了盈盈去联络世家施压,阿慧也会去与王太后诉苦说情。”
窦婴越听越心惊,这就是他知太皇太后安排返家后与几位心腹门客商量后讨论出的好处。
但当时门客们也不过是想着他出事如果会牵连到曹盈,曹寿和平阳公主不可能不护着,大约也会一道将他护下。
不如曹寿自己想得深远。
曹寿这样一个事事皆谋的人属实可怕。
窦婴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往门的方向退后了几步,似乎是想要远离些曹寿。
但是念起自己已经答允刘彻要为朝政对付田蚡,不能失了曹盈这一环,他按耐下对曹寿生出的惧意,问道:“所以侯爷的意思,是不想要小翁主参与进来是吗?”
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做父亲的大约都是不愿意女儿涉险的。
窦婴将自己置换到曹寿的位置上,怕也会将试图拉女儿入险境的人驱走——他只是想要确定这条路是否已是死路。
毕竟平阳公主相拦他可以再行想办法,曹寿来拦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盈盈自己想要走上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