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孙靖点了点头,忽然又怀疑道:“你确定吗?徐敬年真这么好对付?”
东方微笑道:“徐敬年不好对付,我们也是。”
“对对对,你们和我不一样。”孙靖自嘲道:“我怎么把你们和我想的一样了,对不住啊。”
白染衣皱了皱眉头。
“孩子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很好。”白染衣道。
这下孙靖彻底松了口气,笑了下:“我就总觉得在这儿待着太安逸了,有些不安。老想下山去看看,但也不能下去么这不是。”
“您放心,总会让您下去的。”白染衣坚定道。
其实这么多天,孙靖一个人在庙里想了很多。
他想他人到中年,家也没了、生计也靠几位好心的年轻人维持着。他的存在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人年纪越大,反而越贪生怕死。从前靠他一个人撑着整个家,什么苦和累都憋在心里,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却突然一下子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期,茫然而不知所措。
这大概就是他最悲哀的一件事了,好像活了大半辈子就跟没活一样。
少时的踌躇满志早已被现实的一把火烧的半点不剩。他失去了追求和目标之后,一旦歇下来就真的无事可做了。
既没活出自己也不知该活给谁看。
浑浑噩噩,苟且偷生。
但他想,既然这些并不熟的青年人都不肯放弃他,那他兴许还是有点用的吧。
下山路上,蝉鸣声悠长的荡在林间。
今晚没有月亮,白染衣开了照明灯走在东方身边。走着走着她就慢了下来。
这可不像她一贯大步流星的作风。
“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东方低头问道。
“没有。”白染衣把光调亮,“你先走。”
东方不明所以,但没问为何,照做了。
白染衣慢慢跟在他身后,故意隔了一段距离。光打在他的背影上,衬得他修长挺拔、风姿俊雅。
她喜欢看别人走路的样子,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得出一个人的性格。
面前的人安静、淡然,还有些孤独。
可是她从没见他感到压抑,始终都是悠然自得的模样。
白染衣想,她或许是境界还不够吧,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枝叶的影子投落在他的衣衫上,在山风里轻轻摇动着。白染衣看着这孤灯清影微微出了神。
她和棠月在酒楼的事始终是个隐患,现在徐敬年的秘密被扯的越来越多,他为了自保定会想办法瓦解正义堂。
先下手的肯定是她和棠月松动的这块。
白染衣最近一直在找机会填补这个漏洞,可这件事就像个隐疾,在爆之前根本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她想不出什么头绪,有些烦闷。
白染衣抬眼看着东方的背影,想借他一贯的从容冷静使自己定下心来。
她正出着神,全然不知前面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但白染衣应急反应很快,险些撞到他怀里。她一抬头,就见东方目若朗星。
“怎么停下了?”她问。
东方看她本能地退后两步,笑了下道:“怕你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怎么会,我还给你打着灯呢。”她抬了抬手腕,“又不是鬼怪神仙,怎么能悄无声息的不见。”
东方瞄了一眼她腕上的银镯,绕到她身边道:“不一定,这就不是个凡物。”
白染衣哭笑不得。
他在自己身边,就不好多想别的。最终还是一路并肩回到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