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桌上摆着一瓶崭新的梳头水,瓶子上精致地刻了一朵栀子花。
凌妙妙觉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再一抬头,他脸上浮现出了一点潮红。
——以后再也不能让他梳头了。
大约是她躺在这里,碍了他的事,才让他挂得这么吃力,她一骨碌爬起来,拎着裙子退到了一旁:“好。”
算了,就让他亲一下吧。
望着他的脸色,又有些歉意:“你慢慢挂,别急。”
凌妙妙心里暗叹一声,没有躲开。
他的睫毛抖着,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动作飞快地挂完了四个角,撑了一下床,夺门而出,掀起一阵冷风。
“好喜欢你这样……”他语气中的平静维持不住了,轻声说着,慢慢俯下身来吻在她颊上。
“哎?”凌妙妙疑惑地望着慕声的背影。
“……为什么?”凌妙妙的睫毛颤了一下,如坐针毡的感觉更强烈了,连说话都有些打飘。
深夜。
“妙妙,”他语调平静地建议,“以后在房间里可不可以不扎头?”
凌妙妙正如她保证的那样,安分守己地睡觉,睡得四平八稳,一动不动,静谧地没有出一点儿声音。
慕声动作一顿,抬起头,黑眸委屈地望向镜子,见镜中女孩的柔顺的丝中露出个精灵似的耳尖,脸颊红扑扑的,也正强装镇定地望着他,心里像被猫爪子猛地挠了一下。
他睡不着。
她从镜子里看着少年以一种轻柔到几乎暧昧的手法玩弄她的头,如坐针毡,在他又一次试图吻她丝的时候,严肃提醒了一句:“子期,好好梳头。”
——怎么可能睡得着?
凌妙妙不知道慕声对她的头到底为什么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只知道头到了他手里,没玩个半小时,他是绝对放不开的。
他无声地从地铺坐起身,悄无声息地将中央围拢的帐子掀开一个角,女孩平躺着睡,一手放在腹部,随呼吸起伏,另一手随意搭在床畔。
她放下苹果,擦了擦手,配合坐到了妆台前。
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牵过她的手,轻柔地吻她的手背。
吃软不吃硬的女孩眨了眨杏子眼,有点被他的模样哄住了:“你上一次,可没有这么客气……”
她的手指微微一动,他便立即僵住了,随即她的手动了,慢慢抚上了他的脸,又向上移动到了他的额头。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梳子的齿,似乎在无声地缓解心内的紧张,漆黑的眼里含着一点轻微的光:“我可不可以帮你梳头?”
他在黑暗中心跳怦怦,一动不动地感受她的触摸。
“……”凌妙妙心里竟然泛出些许愧疚来。
“怎么还没睡呀?”妙妙睡得迷迷糊糊,尾音里带着诱人的软糯,显得毫无爪牙。
“一整瓶。”他补充。
她冰凉的手指在他额头上停留了一会儿,温声道:“是不是太冷了?”
“噢,”妙妙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
“……”
少年抿了抿唇,眼里竟然同时浮现出跃跃欲试和惴惴不安两种矛盾的情绪,顿了顿,才道:“我帮你买了新的……梳头水。”
“要不上来睡吧,你的被子薄。”她半梦半醒中嘱咐,甜甜的声音微有点哑,异常亲切动人。
“你在干嘛?”凌妙妙疑惑。
“……还是不要了。”少年的黑眸在夜里闪光,艰难地拒绝。
他点点头,居然拉出凳子坐了下来,耐心地看着她吃苹果,梳子捏在指尖,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那就算了,好好睡。”她翻了个身,接着睡去。
“唔……”凌妙妙吃人嘴短,仰头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
背后却一阵窸窸窣窣,旋即铃铛叮当作响。
正啃着,慕声捏着梳子出现在眼前,黑润的眸子乖巧望着她,眼里含了一点笑:“好吃吗?”
他还是爬上来了。非但爬上来,还将手试探地搭在她的腰上,轻轻一揽,将人一点点拖进了怀里。
凌妙妙不屑地斜睨着苹果兔子——睨了半晌,觉得有点渴,便顺手拿起来啃了。
凌妙妙没有挣扎,她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只是嘟囔道:“别乱动。”
目光再转,看到床头柜上蹲了一只孤零零的苹果兔子,兔子屁股朝着她的脸,看起来说不出的委屈。
“……”慕声低头,她倒是先把台词给抢了。
她醒的时间照例比慕声晚一刻钟,她披头散坐在床上的时候,慕声已经把地铺的褥子卷好靠在一旁出门去了。
怀里的人呼吸平稳,睡得一派安宁,毫无戒备地依在他怀里,他沸腾的热血也慢慢平息下来,抱着那暖融融的一团,嘴唇小心地碰了碰她温热的颊。
从成婚第二日起,黑莲花就打地铺睡在了紧挨着床的地上,睡得乖巧安静,毫无异议,凌妙妙和他比邻而居,相安无事,日日酣梦,对此感到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