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多的东西,却没有一样合他心意的。
能砸的都砸完了,剩下的,便是废品。
归览在心底这样冷冷想着,臂弯一展,将桌上所有东西都尽数拂落。
纸张书页落下时哗哗啦啦的声响很快沉寂下去。
少年眉间的阴鸷却难消。他神色沉静,脸上没有表情,瞧上去是罕有的祥和。
除却目中翻腾欲出的戾气,这样漂亮好看的少年静立于此,便宛如画一般赏心悦目。
他只是站着,不作声,也没有动作。
一瞬间,归览竟然觉得有些惘然。
他明明极是不甘,但身上的感受却不同于往日。
没有怒气蒸腾,没有气急攻心到血液翻滚、经脉逆行,也没有郁结沉浮、脏腑灼烧。
归览异常的平静。
而从前的他在遭遇这种事的时候,从不会如此安定。
归览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好像生来便是这样,暴虐无常、阴私冷酷,谁若是犯了他,他必定要千百倍地报复,直到心头堪堪解气为止。
恶劣又顽固,所有人提及他时,神情都是忌讳而惊惧的。
归览习惯了这种目光。
直到他遇到穆无霜。
穆无霜非常奇怪,很愚蠢,也很特别。
他承认,自己既嫉恨她,也好奇她。
——但不论如何,如今,他被摆了一道。
少年沉沉的眸光缓缓一动,身形也随之微动。
天道契?有意思。
归览一笑,垂下睫,怜惜地拂了拂自己平滑光洁的衣摆。
他信步出殿,门口当值的婢女见了,惶恐地向归览见礼。
少年音色温和,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何必多礼。”
婢女心中惊异,唯唯诺诺抬眼,见归览眉目含笑,一副好心情的模样。
只是身上的衣服不同凡响,是那件旧时登上尊位,所着的华服。
婢女还未来得及多想,就听见归览扬声下令道:“摆驾,出宫。”
少年字音分明地补充道:“摆最高的銮驾。”
婢女瞳孔一缩。
銮驾,是独属于魔尊的制式。
东郊。
穆无霜目光落在齐齐整整的阵法中央。
阵中泛起光亮,而后渐盛,直至光芒灼眼,繁复纹路初始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