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离开了美澜大酒店，站在阳光明媚的道路上。周庭沅摸不清6思辙的态度，便望向他，看到他眯起眼，望向天空，道：“你竟然还记得。”
这次他的语气除了平淡，似乎还带上了别的意味。周庭沅听出了，于是也笑了笑。
“是他太过分了。”周庭沅说，“居然问你，和你们小队合作的队伍全军覆没时，你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去救援。”
他说着，轻轻嗤笑：“有的记者是这样的，唯恐天下不乱。”
“嗯，所以我和他吵了一架。”6思辙看向周庭沅，神色略略放缓。
“你对他说要想知道，你可以自己试试。”周庭沅说着说着，唇角好像是调皮地勾起来点，“他就没说话了，对吗？”
阳光慢慢落在周庭沅的身上，给他有些苍白的面色镀上层洋洋的边。他的唇角勾起，像是真的在笑。比起平日里清淡得有些无法捉摸的模样，多了可以被碰触的、真实的暖意。
6思辙静静地看着周庭沅。
如果在外人看来，他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漆黑颜色。他将目光简单地落在周庭沅的身上，像只是在礼貌地听周庭沅说话。
观察仔细的话，可以现他们在进行一些虚伪的交流。双方似乎都在真情流露，又似乎都浮于表面。
更多的，就没有了。
“对。”他点一点头，说。
“很凶险吧。”
周庭沅问。
他们心照不宣地拐了个弯，沿着公路旁的人行道，慢悠悠地走着。
“嗯，凶险。”6思辙的手仍然插在口袋里，他们隔着大约一米五的距离，不算陌生，也很礼貌，“我们小队也伤亡很大，最后只有5个人活了下来。”
“是啊……”周庭沅感叹，而后在语气里夹杂了些叹惋，“差不多3o头母兽组成的进攻，应该算是这几百年来最严重的事态。”
6思辙从口袋里抽出手，抓了下垂落下的头。
“对，南方军区伤亡过半。”他说，“当时带我的师父也不在了。”
他说得很简短，但周庭沅听说过他的故事，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位师父是南方军区的老兵，当年一眼看到6思辙的才华，力排众议将他召进了自己的小队。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军人，并不是6思辙背后之人安排的棋子。
sV星系的战役中，他牺牲于第二头母兽‘雷蛇’的剿灭战。
而‘雷蛇’，正是6思辙名下母兽击杀列表中的第一位。
周庭沅不曾亲历当年的战斗。他的战斗经验十分匮乏，岩雀大部分时间都锁在都星附近的牵引收藏室内，母兽击杀数量只是6思辙的零头。
可他在无人驾驶车内，仰头望着大屏幕上6思辙凌厉的眉眼，剪得极短的寸头时，却下意识地想象着6思辙驾驶机甲的样子。
等离子体剑绽开一片无生机的白，凛然划过漂浮着机甲碎片的宇宙。母兽嘶吼，声波震得零件不断颤动。它的身子断成两截，在嚎叫声中成为两块散着血腥臭味的死肉。
那时他刚刚失去师父，失去队友。
他会想什么？
想到这里，谁都不免会有点淡淡的伤感。
周庭沅低下头，看到6思辙的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枪套里露出银色特制手枪的轮廓，隐秘但赫然显出强硬的威慑力。
“节哀。”周庭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