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瑜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现在她感觉自己很委屈。
明明她知道做错事情的人是自己,整件事情里唯一没有资格委屈的人就是自己。
可她就是很委屈,不讲道理的委屈。
“好了宛瑜,别哭了,没事的,我没有怪你。”
其实展博也只是因为思绪太乱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他知道的,他知道宛瑜不是那种爱推卸责任的人。
等到第二次看见宛瑜在那边抹着眼泪哭泣,愤怒也好,震惊也好,不可置信也好,这些混乱不堪的情绪最后都被内心不断涌起的心疼给淹没了。
“我刚才只是太震惊了,其实我没有怪你,毕竟我都已经把东西送给你了,这就是你的东西了,你自己的东西当然是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展博拼命挤出一道笑容,只是他本来就不会演戏,更别说是在这种情况下。
宛瑜看着展博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心里就更委屈了。
悲伤的情绪从来都是相勾连的,或许一开始宛瑜真的只是因为自己就这么把展博对她的心意卖了而伤心流泪。
但是哭着哭着,宛瑜就不仅仅是因为一件事情而伤心哭泣了。
一个人逃回国内面对所有未知事物的恐惧,每天提心吊胆害怕被爸爸找到的担忧。独自生活的能力还不如十六岁的咖喱酱,让大家为她忙的团团转的愧疚。
();() 三个月余额不断缩减的忧愁,应聘工作屡试不过的受挫感,马上又要交房租的急迫感……
她敢于一个人离家出走,只身一人回到国内,就是认为自己什么都行,无论遇到什么问题自己都可以解决。
宛瑜离开家,一是为了逃婚,二是为了自由,三是为了向爸爸证明自己已经不再是一只需要在他的羽翼庇护下才能生存的幼鸟,她已经有了独立飞行的能力和勇气。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或者说普通人的现实是残酷的。
学历像一座大山隔绝她的工作之路,没有相关的学历面试官们根本不会给自己机会展示自己水平极高的音乐素养。
对雪茄美元以及奢饰品的了解也不能让她在这个魔都吃得上饭。
就算她从小跟着林父耳濡目染学会了很多金融相关的知识,她的简历甚至都递不进证券所的大门。
哪怕抛去工作不谈,她居家独自生活的能力上也有所欠缺。
洗衣服,晒衣服,扫地,拖地,洗菜做饭……这些家庭活动对于宛瑜来说并不难学,可当她学会之后就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经逐渐被这些琐碎的事务塞满。
更要命的是宛瑜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未来的生命里每天可能都要充斥着这些浪费自己宝贵时间和生命的琐事。
这真的是自己渴望的自由吗?
每天夜里,宛瑜一身疲惫一事无成地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在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
这些积攒在内心久久不曾消化的负面情绪使她昏了头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又让她现在的泪水止都止不住。
可她现在必须要停止哭泣,不是因为她信了展博没有怪自己的鬼话。
只是单纯的因为展博现在正在哄着自己。
正如林父从小教育宛瑜的一样,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自己承担后果。在做每一个决定之前都要做好接受这个决定可能带来的任何收益或者代价。
宛瑜本来是一直记得的,只是自己现在离爸爸太远,远到都快要忘记了爸爸的教导。
她已经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就要承担这个决定所要付出的代价。
既然这是自己的错,那么就不能让已经被自己狠狠伤了心的展博反过来一直安慰着自己。
这太委屈他了。
宛瑜看着展博因为着急而越发扭曲,却还要逼着自己露出笑容的僵硬脸庞扑哧一笑。
而且这样的展博,真的好难看啊。
宛瑜还是更喜欢展博无忧无虑笑起来的样子。
“展博。”宛瑜停下了眼泪,眼中的泪光让她此刻的眼睛亮的有些吓人,虽然言语间还带着一丝哭腔,但语气中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们去找南风和曾老师吧,去问问他们是去什么地方邮寄的包裹。”
爸爸说,如果事前没有想清楚,那么事后就没有弥补的必要。
但是爸爸,你知道的,你的女儿从来就不是一个乖乖女。
事后不能弥补?那我偏要试着弥补。
宛瑜抹了抹眼泪:“让我们去把我们的变形金刚找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