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浣纱没给家里人说战争啊啥的,毕竟这只是她的猜测。陈家一家良善,经不起这个。不只是陈家,大启的百姓都是如此。离现今最近的一次战役也是在百十年前,那还是改朝换代的时候。
自启□□打下这江山,大启似乎一直气运昌达,少有的几回战争,也是以官家获胜告终。
不然,昭远帝怎能如此放心的,儿子一过十五岁,就立马放到军中去。不过是借着军队的地儿给儿子镀层金罢了。
且不说陈浣纱这边如何思虑,便是权力中心处,如今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离黄洞府百里处,官道左近,同样一栋竹楼。这里仍然是徐无涯的地盘。
今科最热门的三鼎甲人选之一齐长岐在二楼雅座间喝茶。
这茶不是茶末,还是由徐掌柜亲自动手泡出来的功夫茶。自陈浣纱黄洞府的酒楼露出那一手美人鸣琴功夫茶之后,这种喝茶的形式悄然流传开来。徐无涯与陈浣纱有契约合伙的便宜,自然早早就把这手艺学到手。如今茶楼的生意更是红火了呢。
徐无涯慢条斯理地虑茶,一袭白袍如花瓣盛开一般散落在身边,整个人看起来颇有潇洒风流之感。
但他的神情却绝不轻松。两道浓眉缓缓聚拢,徐无涯倒了一盏茶,递给对面的齐长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吞吞喝了一口,才道:“阿岐,你说对了。”
齐长岐正侧过身子看窗外的景色,闻言侧过头,面孔深沉,语音淡漠道:“可查出来暗桩是谁?”
“是……”徐无涯念出一个名字,解释道:“是一队的副手,平日里看着忠厚老实,却不知道他原来是九王的探子,从小便教导着刺探之术。七年前就看上咱们了。”
齐长岐道:“九王,恐怕没这么简单。”
徐无涯皱眉,“是啊,没这么简单。他被我们现之时,立刻服毒自尽,这人的忠诚至此,可以想到九王的手段如何厉害。凭他一贯的作风,不可能只有一手准备。再有那件事里出现的另一股力量,看其行事,倒不像是九王的风格。”
“那件事……”齐长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件事大概是真的,如今形势纷乱,便告诉王爷吧。”
徐无涯惊讶了一下,但很快便赞同道:“正是。骁国此番是要有大作为了,王爷的处境很不妙。这事不能让九王得了先机,这个时节,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抬起眼,看向好友:“阿岐,我这便去见王爷,你……”
“我?春闱在即,我当然是要三榜留名了。你不在朝野,阿射在武,朝野之中虽然有得用的人,但我们始终鞭长莫及。如今越是凝重的时刻,越是不能乱。你去见王爷,便问问他的意见吧。”
徐无涯想了一会儿,道:“那便这样定了。这边的事情我都交给管家,有事他会向你汇报。九王已经盯上你了,万事小心。”
“我知道,你家里……”
徐无涯傲然道:“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两人相视一笑,关心勉励之意尽在不言中。
第二日,徐无涯来向陈浣纱作别,说了一大通话,但陈浣纱还是敏感的听出了他要传达的信息——天下将乱,早作准备。
徐无涯大家出身,得到的消息自然比她准确。有了他这一番暗示,陈浣纱更觉得时间越来越迫切。药庄刚刚开辟起来,药材成熟总有一些时日好等,如今却是等不及了。她只能分散人手,在左近分批小量收购药材,不引起官家的注意。
黄洞府还是如平日一般热闹非凡,聚集起来的书生却越来越多。读书人聚在一起,不免就谈论起时局。齐长岐在其中文名之盛,自然也免不了被邀请表高见。
齐长岐的态度倒是淡定得紧,只说边境驻守十万大军,又有名将坐镇,稳如山岳。他倒是一心备考,不像为战争而忧愁的样子。这个人,陈浣纱总觉得看不透。
但能做的她都要尽力去做。陈浣纱想,一旦战争生,除了物资,重要的还有通信能力。而在古代,信息交流靠人口相传,实在是太慢了。飞鸽传书啥的,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平民家中是不可能有这个能力的。
她感到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做。
情报系统,人才。又一次,陈浣纱感觉到缺少人才的不便。之前她把眼光放到桂芳酒楼,觉得人手够用了。而今,要把目光放到天下,才感觉人才上的捉襟见肘之处。但这样的人才也不是想要就能有的,需要培养。而目前自己手头可用之人有多少呢?那些人莫不是担任酒楼的经营重任,是腾不开手的。
还有徐无涯。陈浣纱可不信他仅仅是卖茶水的。茶楼酒楼的地方,自来就是信息聚集交流之地,再看他那茶楼里的人训练有素,探听点儿情报,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怎么才能利用这一点?陈浣纱陷入了沉思。
日子可不管人们有多少忧思,该流逝的,还是像流水一样,哗啦啦的就奔向了的一天又一天。
转眼春闱的事便占了流言主线,而边境的情况,也似乎得到了控制。老骁王不知道得了什么神医的治理,突然身体大好了。身体一好,便有精力来理政。南北两大王这下都歇了大仗的心思,各自开始在老爹面前卖起乖来。
骁王死里逃生,觉得生命尤其可贵。哪值当把宝贵的精力放到打打杀杀之上?不如抓紧时间享受呢。于是他每日里轻歌曼舞,大鱼大肉的吃着,约束两个儿子不许起争端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