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令一一抓来审判,耗费时间过长不说,一下子空出那么多职位,提拔合适之人人顶替也非易事。
若不抓不审,放任他们,只会叫他们以后行事愈嚣张。
如此下去,亡国指日可待。
岑沐年拍了拍厚厚的札子,沉声道:“这些犯事的官员职位虽然不高,但大都是背靠世家大族,或出身世家大族,他们往后会出现在朝堂之上与陛下一同商议天下大事。你觉得,能留用吗?”
顾浅垂眼道:“自然不能。”
她担心的是一下子革职太多人,会导致朝廷的正常运转陷入瘫痪。
眼下正值粮食入仓的关键时刻,若是出了问题影响过冬,怕是因小失大。
岑沐年瞧出了她的担忧,他开解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人员空缺可以从别的州县加急调用。若是不秉雷霆之势而下,徐徐图之反而会给人可乘之机,到时候闹出乱子来不好看。”
要是真的闹起来,他虽然可以带兵镇压,但文官动乱不比边疆外敌可以直接斩杀,要抓人、审判、布告天下。
如此一来大家会觉得女帝心肠过于冷硬,俗话说法不责众,一下子处罚这么多官员,难免叫读书人寒心。
“闹乱子?”顾浅嗤笑一声,“他们要是敢闹,我直接派兵格杀,我看谁有那么大胆子!”
她巴不得闹起来呢!
正好给了她严办的由头。
闹起来,直接都砍了,比坐下来极限拉扯要容易多了。
岑沐年:“……”
是他保守了。
顾浅思索片刻,道:“就按你说的办,关键位置缺人的话就从各州县拔级调用,另赐田亩宅子,给安家费,叫人只管安心过去干活!”
她历来坚信“有钱能使鬼推磨”。
醇亲王感染了破伤风躺在府中养伤,少了她掣肘,顾浅正好放手清理一波。
那厢。
尚书台通往宣政殿的甬道中中央,朱红高墙挡住一半阳光。
季符离一袭玄色衣裳在光下负手而立,拦住了尚书令季无羡的去路。
“符离,你这是做什么?”季无羡整个人站在阴影里。
他虽然老迈,比季符离矮了大半个头,但仍旧气势十足。
季符离淡淡一笑:“尚书令大人想为蛮儿求情,我劝大人不要去。”
季无羡冷哼一声道:“你冷情冷血,身在内宫日日得见陛下却不为你弟弟说情,枉为季氏子弟!”
“季氏子弟……”季符离笑意更深。
“大伯还记得我是季氏子弟么?我以为当年爷爷死后,你欺压我父亲,便是不认我们这房了呢……”
“休得胡言!”季无羡眼中精光乍现,十分鄙夷。
他见季符离成长得丰神俊朗,谈吐间仪态翩翩毫无惧色,全然不是小时候唯唯诺诺的模样,便改口道:“你当时还小,不知内情。”
季符离淡淡道:“不就是你嫉恨我外祖家清贵,想绝了我与父亲的入仕之路么?还能有什么内情?”
季无羡一时语结。
他同季无羡父亲是亲兄弟,人家妻子家门显贵远季无羡岳家。
季无羡入仕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清贫日子,惹得妻儿怨声载道。
是以后来他借机将季符离父亲调往苦寒之地任职,季父不忍妻儿一同受苦便将他们留在京中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