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靖言一滞,她也听傅昭阳和别人讨论过学术问题,也听到他讲起攀岩,隐约记得在左君的专访里曾提过,傅昭阳说学习攀岩是为了出野外,而且他热爱这群充满活力的朋友。她对傅昭阳参加攀岩队的初衷和热爱了解不多,也从未深想,而在与楚羚的相争中,竟然忘记了,这本该是傅昭阳做选择最重要的砝码。她看到的,向来是温和微笑、镇定自若的傅昭阳。
莫靖言第一次意识到一个她不愿承认的现实,自己并不了解傅昭阳。
莫靖言夜里去跑步,穿了厚绒帽衫,缩着手,仍然觉得整个人凉凉的。操场和岩壁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灯光。莫靖言呵了一口气,成了一缕淡淡的白烟,这样的天气里大概没有人有情致躺在垫子上仰望星空吧?再说,少爷恐怕也忙于应对小师妹,或许此刻正在哪个温暖的小咖啡馆里幸福的约会呢。
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吧。想到这儿,她心中有一丝怅然。
十二月没有留给莫靖言太多纠结慨叹的时间,月底进入紧张的期末考试复习阶段,同时为了学校的新年晚会,舞蹈团还要见缝插针地排练。莫靖言在彩排时看到了久违的赵天博,听说他追到大一新生文艺汇演的主持人,莫莫心底好奇,忍不住跟上去一探究竟。但他不过是和灯光音响师说了几句话,就转身走回来。莫靖言和他迎头碰上,笑了笑当做打招呼。
“这次你也有节目?”他笑着问,“听说你脚扭了?”
“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早就好利索了。”
“真好。说起来,可能是最后一次看你跳舞了。”赵天博慨叹,“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啊,转眼就大四了。”
“师兄读研还是工作啊?”她客气地问。
“工作去,积累一些工作经验,再读在职的ba吧。”
“回咱们学校?那是我们系呢。”莫靖言笑笑,“加油吧。”
“可那时……你大概就毕业了。不知道那时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赵天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放缓了声音,“莫莫,这一年你的变化还是蛮大的。”
“哦?”
“越来越有气质了,是恋爱了的缘故吧?”
莫靖言客套地笑了笑,想着找个理由告辞,就听他说:“但是,看起来没有刚认识你时那么简单快乐了,以前一看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可能……需要考虑的比以前多一些,但也没什么不好。”莫靖言思忖片刻,反驳道,“能和从小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觉得挺幸福。”
“傅昭阳是个老好人,但有时有些好过头了。”赵天博笑了笑,“以前社团聚会,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莫靖言略有不快,“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和我没什么关系。”
“上个月我还看到他们在一起,三更半夜一起出学校。”赵天博哼了一声,“还搂搂抱抱的……和你,都没什么关系么?”
莫靖言胸口起伏,暗暗攥拳,“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抱歉,我不想听别人这样说他,请不要恶意揣测。”
“我本来不想当这个恶人,如果是别人的事情我根本不会多嘴。只是,我担心你被蒙在鼓里。换了别的男生,和你在一起,根本看都不会看其他女生的。”他叹气,“我只说自己看的,我揣测什么了?是你自己也怀疑了吧。”
莫靖言脸色僵硬,说了句“再见”,转身便走。
排练结束时傅昭阳来接她,路上讲着下学期野外考察的安排,莫靖言低头无语,半句话都没听进去。
“怎么不说话了,莫莫?”他拍拍她的头顶,“的确是要去很久,但中间我可以抽空回来呀。”
“我刚刚,碰到赵天博了。”她抬起头,前言不搭后语说了一句。
“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傅昭阳蹙眉,“我说过,他……”
“知道,就是凑巧了。”莫靖言停下脚步,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那你……他说,上个月看到你……是夜里,和别人,一起出了学校。”她斟酌字句,不知是为了体谅傅昭阳的面子,还是在抑制心中的恐慌。
“你说楚羚么?”傅昭阳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平缓答道,“是两个月以前,我过生日那天。回寝室时她在楼下等我,送我礼物。她没少喝,女生寝室又关门了,我送她回家。”
他平静自若,说得轻描淡写,莫莫心中五味陈杂,扭过头去不说话。
“我没和你说,就是怕你多想。也是因为回来时太晚了,才忘了把她挂上去的水晶牌摘下来。”傅昭阳解释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而且最近我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她了。”
那当时你为什么任由她挂上去呢?莫靖言心中怄气,不肯转过身来。
“莫莫,”傅昭阳无奈,手搭在她肩头,“你不要太小孩子气,能不能大度一些?”
“你让我退出比赛,我就退出比赛;让我退出攀岩队,我就退出攀岩队。”莫靖言扭身甩开,冷冷答道,“还要我怎么大度?”
“是,楚羚当时不想参加比赛了,我怎么说,‘随你吧,爱参加不参加?’”傅昭阳说,“她是最有获奖希望的队员,我能不挽留她么?只是,我当时没想到,你那么喜欢攀岩。”
莫靖言想到邵声的话,忽然觉得有些悲戚,自己的留恋不舍连朋友都看得清楚明白,傅昭阳竟然说,他没想到。“你能考虑那么多别人的感受,却不多问问我?”她无比委屈,“你究竟是希望她出成绩,还是怕她会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