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控制着自己呼吸的频率,试图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将自己从他身下挪出去。
然而刚挪动了了一下,就听本该熟睡的人出“唔”的一声低吟。
赫连执玺立刻就像被石化一样不动了。
他等了片刻,感觉身前的人没有其他动作,大概还是在睡,终于松了口气,缓缓低头。
下一秒,对上了一双已经睁开的,清亮的眼睛。
殷无狩没有错过赫连执玺眸中的惊愕之色。
他的恶趣味得到满足,咳嗽了几声,做出刚刚睡醒的样子:
“陛下……我这是在哪?”
赫连执玺张了张嘴,克制着自己的声线,尽量以最自然的语气说:
“紫宸殿。”
然而他最不想见到的情况还是生了。
在听到这三个字之后,原本靠在他胸前的人显然彻底清醒了过来,继而现了两个人现在暧昧的姿势。
他立刻撑起身体,就好像赫连执玺是什么滚烫的火炉一样。
赫连执玺甚至来不及拉住他的手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下了床,跪在地上。
“陛下,在下昨夜……多有冒犯,还望陛下准许,让我搬去别处吧。”
赫连执玺看着他规规矩矩的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心里瞬间升起了一股怒意。
那种愤怒之间甚至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朕说过……无论什么情况,你都不用跪我。”
他开口道,声音中带着莫名的沙哑。
殷无狩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赫连执玺的眼眶红了一圈。
在看到他的眼神之后,殷无狩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他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他情绪中的委屈,而后担忧的向前挪动了一点。
赫连执玺盯着他,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青玄的眼神,是再明显不过的心疼。
这样的眼神几乎让他自己都愣住了。
青玄在心疼我……他有些茫然的想。
他为什么要这样?
是他在跪我,不是我在跪他。
“陛下……”殷无狩从地上站起来,匆匆道,“不跪了,再也不跪了……你别难过。”
他越是这样温柔,赫连执玺心中反而越是酸楚。
他转过身道:“朕要更衣了。”
殷无狩立刻应了一声:“我去唤人过来。”
内监们捧着洗漱的金盆和皂角等等鱼贯而入,人一多,那种古怪的气氛终于消散了。
收拾到一半,赫连执玺有些不自然的偷看了殷无狩一眼,见他已经洗漱完了,正坐在桌前抄写一卷经书。
赫连执玺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抄经,以往他大多是念诵,或者默读。他忍不住问:
“你为什么想起抄经了?”
殷无狩握在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笔尖悬垂的墨珠滚落在纸面上,留下一个漆黑的墨点。
过了许久,在赫连执玺即将离开的时候,他才说:
“静心。”
赫连执玺出了紫宸殿,在前去议政殿的路上,他看着天边还没有彻底隐去的那一弯浅色的月亮,喃喃道:
“……静心。”
只有心乱了,才要静心,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