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霜降展开翅膀,后者直接扑了上去。两只小马就这么紧紧拥抱着。
靠在紫悦肩头,霜降眼前突然闪过母亲劝解她时的神情。
那时母亲的眼眸低垂着,眼神是那么的哀伤,像是回想起什么,又不得不压抑着。霜降的思绪一刹那电光火石般通明。
原来,母亲一直在怀念父亲。
(4)
下雪了。
又是一年霜降。
秋冬交际,寒霜降临。尽管四季在水晶帝国并不那么分明,但水晶小马们每次看到雪,内心总是充实又愉悦的。
当然,他们高兴的事还有一件——今天可是水晶公主的生辰,帝国是时候热闹一番了。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一场派对缓缓拉开序幕,街道上缀满或圆或尖形状各异的水晶灯,散柔和而璀璨的光芒,金色华丽的挂毯于城堡两侧的塔楼之上垂落,帝国的图腾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熠熠生辉。
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烟火拖着彩色长尾升上夜空,轰然炸开,又转瞬即逝,带来短暂瞬间的美丽。
水晶小马们身着盛装,或在城堡华丽的宴会厅中伴随乐曲旋转跳跃,或流连于街边各式各样的小摊之间。
君与民同乐。
此时此刻,这场派对的主角正坐在城堡最高的塔楼之上,与身旁的紫色天角兽相互依偎着,欣赏夜空之中的烟火。
城堡之下,音韵公主站在马群最前方,看着闪耀盔甲与三个水晶小马站在黄线外比赛丢马蹄铁,谁丢得最远,就能获得摊主的神秘大礼。没过一会儿,闪耀盔甲就抱着一只棉花小兔回来了,音韵公主接过小兔。夫妻俩甜蜜地相视一笑,继续去寻乐子。
同一时刻,一串脚印深深浅浅出现在帝国边境处。爱茉身上只披着一件毛绒斗篷,独自在雪地中行走。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来,眼神迷茫。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今天本是个开心的日子,水晶小马们自为霜降举办了这一场典礼般的盛会,庆祝霜降的百岁生日。这个时候爱茉才惊觉,原来她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轻轻感慨一句,时间过得真快。
明明该开心的,可为什么一抬头,总能感觉眼角微微湿润。爱茉仰起头,有那么一瞬间,身上的斗篷像是失去作用,挡不住外界的寒冷。
很多时候,等待,迎来的是另一次离别。
她那时静坐在窗前,一垂头,便读到这么一句话。突见天边流星划过,心中一动,便走来了这里。
夜空中的极光似乎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爱茉骤然停下脚步,微微睁大眼睛。她吃惊地看着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看到的是幻觉。
纯白的雪地上,因着晚间的温度生出缕缕白雾,此时它们无风旋转着,聚拢,飘散,一个身影就这么凭空出现,慢慢走近。
爱茉瞬间泪流满面。心中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因怯弱不敢说之于口,生怕对方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一出声便会惊扰消散。
可他越来越近,身影渐渐凝实,思念经久的面容上还挂着那抹温润的笑。
爱茉突然动了,步伐先是缓慢之际,随后渐渐加快,每一步都充满了期待和不确定。等到终于靠近之时,她突然紧紧上前抓住对方。
她抓住了……这是真的……爱茉抬起头凝视那小马,目光从脸上一寸寸掠过,抚平加跳动的心跳,也抚平心中激荡的思念。
“怎么哭了?”他温声说,轻轻抹去她眼角沁出的泪珠。
“奉都……”真的是你,爱茉满眼不敢置信,却又无比惊喜。
一千多年了,她从未想过还能与他重逢,还能与他这样面对面注视着彼此。但其实她心中一直抱着这样一种期待不是吗?只为那个传说,那个至今没能验证的传说,让她心存希望,让她为此等待。
极光突然大亮,那光芒让爱茉短暂闭上眼睛,又慢慢暗淡下来。紧紧抓住的身躯渐渐又虚幻了,爱茉试图抓住,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已经触碰不到了……
“奉都……你别走!”她的声音颤抖着,几乎要崩溃,“不要离开我。”她的话语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无力又悲伤。
奉都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他的身影逐渐消散。在最后一刻,奉都突然俯身过来。
一个如风般轻柔的拥抱。
“别哭。”他轻轻说。
这是奉都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爱茉呆立在雪地中,久久没有反应,重逢如此突如其来,却又如此短暂,留下长久的遗憾。
很多时候,等待,迎来的是另一次离别。
爱茉再度泪流满面,而这一次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