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侍书和翠缕两个丫鬟眼疾手快,上去一剪子剪断了牵线,两只风筝缠在一起忽地一下子飞高了去,不一时也便不见了踪影。
末了,湘云的丫鬟翠缕埋怨道:“姑娘可少贪玩些个吧,这是飞走了,倘若真掉下来了岂不晦气。”
湘云道:“终究不还是放走了么,作什么大惊小怪的。”
侍书看了看自家姑娘,眼神里也颇哀怨,不过如此人多的场合,她可是半句都不敢埋怨姑娘的。
一时纸鸢放完了,旁边观看的太太奶奶们也都心满意足,遂纷纷拉着自家姑娘给贾母等道别。
迎春、黛玉等免不了跟着大太太、二太太一波一波的出门送客。
不多时众位夫人带着贵女们纷纷登车而去,刚刚还热闹非常的园子复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只有丫鬟们有序地往来出入大观楼等各处,收拾桌椅器具一应物品,哪些该放回远处,又哪些该交回库房。
虽则这一日的一应活计都有丫鬟仆从去做,但应酬本就累人,如今众宾客散去,迎春等人方才觉出疲累来。
正打算好生休息一会子之际,忽闻前头来报,说是宫里头来人了,娘娘有口谕到。
众人不免又都聚到贾母处,李纨、凤姐并姑娘们躲在屏风后头,白氏、王夫人陪贾母坐在厅中。
不一会儿,鸳鸯引着一位面白无须的公公走了进来。
往日宫里娘娘若有什么事情,大多都是王夫人接待,故而此时只有王夫人认得此人。
王夫人忙起身言道:“夏内相。”
贾母乃御赐一品诰命老封君,自然是不需向一个普通的太监起身的。白氏也坐着并未动。
那唤作夏公公的太监眼神在白氏脸上停了一瞬,这才躬身道:“老太君安好,二位夫人安好。”
贾母:“内相安好。内相请上座。”
贾母:“不知娘娘有何谕旨,竟劳烦老内相亲自前来?”
夏公公面皮一笑,道:“娘娘口谕:因近日娘娘梦见家中众姐妹,故而思念非常。又兼如今春景正好,遂娘娘命二姑娘进宫陪娘娘说说话、赏赏花,以解娘娘思念之苦。”
屏风后的迎春和厅中端坐的白氏闻言具是一惊。
白氏笑问道:“烦劳老内相,不知娘娘是只宣二姑娘一人,还是宣别的姑娘同去?”
夏公公一掀眼皮,道:“只宣二姑娘一人。”
以往宫里来人都是王夫人一包一包的塞银子,今日白氏是第一回主动给夏公公塞了一大包银子,然而却依旧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送走那吞金兽一样的公公之后,迎春跟着母亲回了大房这边的后院。
迎春瞪着一双大杏核眼问:“她单单宣我一人进宫干什么?”
白氏摇摇头,道:“这个我也没想明白。”
迎春:“白给那太监一包银子,什么也没问出来,早知道不给他了!”
白氏面色凝重,道:“他们这种人平日里在这府上拿银子拿习惯了,明知道问不出来今日也得给。
“且不论宫里那位安的什么心,单说他今日如若没拿到银子,回头在宫里他给你小鞋穿就够你吃一壶的。今日这包银子只是为保明日他不害你。”
迎春听了忽然害怕起来,说道:“那……要不明天就说我病了?”
白氏摇头:“她既下了谕旨,哪里是你称病就可不去的?就算真病了也得到宫里,她手下的人验明你是真的病了不宜面见贵人,这才可不见的。否则擅自称病不去就是违抗谕旨之罪。”
迎春:“那怎么办?”
白氏也不知道怎么办。
白玉娆眉头深锁,她知以往终究是自己自大了。这里是绝对的皇权社会,面对来自顶层的决定,底下的人原来竟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这是自打穿越以来她第一次踢到铁板——面对自己年幼、美貌、弱小的女儿要独自进宫这个难题,她满心无奈、无力!任凭她有七巧玲珑心竟也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