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軻,你明天不來了吧。」
他回頭招招手?:「今天是第十四天,我們約定的時間到了。」
秦軻笑了笑,他逆著光跨坐在車上,讓人?看不清神色:「你希望我來還是不來呢?」
「當然?是別?來了。」沈南昭沖他擺擺手?,笑著道別?:「秦軻,再見了!你要好好學習啊,爭取飛得高點,讓我看到。」
秦軻扶著車沖他招手?,在夕陽的映照下,像是沙畫的剪影,他非同尋常地沉默著,只是擺了擺手?。
傻兔子,開?心?成什麼似的。
嘣——像是命運琴弦崩斷的聲音。
他揚起的手?,有意?無意?扯斷了空中?一根無形的、單薄的蛛絲,那是人?與人?之?間淺薄的緣分,他們曾在某一日短暫相遇,相交線匯聚一點,萍水相逢,而後各奔東西。
沈南昭心?情頗好地哼著小?調,他順著小?路往家走,等到晃晃悠悠下了坡,踏上結實平地的瞬間,他的腳步卻頓在了原地。
像是驟然?扯緊線的木偶,他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操縱著,驀然?轉頭看去。
只見路口處再也?沒有身著藍白校服的身影,十二點鐘聲敲響,南瓜馬車上纏繞枝葉,沙畫被輕易抹去,再無一絲痕跡。
空中?漂浮的塵埃,在夕陽的照射下,就像是散了漫天細碎的玻璃碴,冷硬又鋒利,劈頭蓋臉地潑了下來。
沈南昭早有預料,只是略微怔愣片刻,隨後笑了笑,垂頭慢慢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他像是往常一樣,放好東西,將早上的菜熱好,擺好碗筷後等著外婆回來吃飯。他看了看天色,今天回得早,想著應該沒那麼快,索性又將鍋蓋蓋上保溫,隨即開?始拉亮白熾燈,準備完成功課。
剛掏出筆,他看著空蕩蕩的題本,瞬間有些恍惚,舉著手?遲遲沒有落筆。
兩個星期會養成什麼習慣呢?
會讓人?總是情不自禁地數著日期,既期待又惶恐,沈南昭坐在椅子上,他轉頭看向了門邊——
土磚砌成的黃牆上掛著贈送的掛曆,它將日子一格格分割,然?後規規整整地鋪在牆上,像是一個廢棄的蜂巢。
沈南昭站起身,他走了過去,向前推十四格上都?有一個小?小?的笑臉,它們形態各異,落在日期的右下角,像是采蜜成功的蜜蜂,斂翅安安靜靜地蜷在蜂巢的小?格子裡,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燦爛笑容。
「一、二、三……」沈南昭用?手?指輕輕點著格子,還真是兩個星期,十四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真是個吝嗇鬼。」他小?聲嘟囔道,眼底卻是淡淡笑意?,趴在牆上,用?筆尖認認真真在今天的日期上緩緩打了個叉。
再見了,我的秘密朋友。他在心?里偷偷完成未盡的告別?。
也?許我還能再見到你。
沈南昭小?心?收起了筆,他開?始期待著下次的到來。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世界上有個殘酷的魔咒,叫做「墨菲定律」,越是期望,越易落空。
第49章落井下石,不依不饒
秦軻讓長輩幫忙請的假終於消完了,第二天,下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起,他破天荒地待在了座位上。
張宇天頂著濕漉漉的頭?發進來,他挑染的白毛被家長以剃禿為威脅,強行染了回來,沒想到走向了另一個極端,那一撮顯出不自然的黑。
他剛洗了把?臉醒盹,正撩起下擺,擦拭著臉上淌下的冷水,又鬱悶地撥弄著黑毛,抬頭?就見著秦軻正安安分分坐在位置上,滿臉是見鬼般驚奇。
「老大,你回來了?」
秦軻和他說了,要用兩個星期的下午時間去徹底解決九中?的事,他們共同謀劃了「拯救堂弟大計」。
他眯著眼打量片刻,接頭?對暗號一樣:「成功了?」
秦軻看著那人發梢滴滴答答掉著水滴,嫌棄地往後一靠,他揚揚下巴,沒說話,但態度非常明確——讓他離遠點。
張宇天是個盡職的狗腿子,他看懂了老大的暗示,老老實?實?退後兩步,不料差點踩著後面同學的腳,被?人「一指禪」戳了咯吱窩,差點沒嚇得躥上天。
「撓我,小心揍你!
他攥著拳頭?惡狠狠威脅道,只是威懾度約等於齜牙的博美。
秦軻懶得理他,他隨意?翻開了一本藍皮小冊子:「解決好了,你可?以和你家那邊說了。」
老大出馬,一個頂倆!
聞言,張宇天滿臉堆笑地回過?頭?來,歡天喜地地準備道謝,但在看清秦軻現在的動作時,他的笑容僵硬在嘴角,眼中?全然不可?思議。
恰似哥倫布發現?大6,他發現老大在學習!
怎麼翹課兩星期,歸來成好同志了?
「老大,你背叛組織!」張宇天很是受傷,他的嘴唇哆哆嗦嗦,連帶著指著小本子的手指也在顫抖,心碎到無以復加,活像是得了帕金森。
「你竟然在看書?」他定睛一看,更悲憤了,「是英語,是學不明白的英語!」
秦軻表情?平淡,他唰地又翻過?一頁,冷靜道:「不,我學得明白……不明白的是數學。」他嘚瑟地晃了晃手裡的語法小寶典,露出了真?摯的笑容:「抱歉,十四天成,我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