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桭默认。
周颂苦笑一声:“我好像明白了。”
粱桭:“说说,我想听。”
周颂反问他:“杨磊,听说过这个人吗?”
粱桭想了想,道:“不认识。”
周颂目光虚飘地看着他的侧影:“他应该是最早研究脑移植技术的人。”
粱桭闻言,稍稍侧过头往后看了看,道:“是吗。”
周颂:“他还有一个合作伙伴,叫宁钰。”
粱桭觉得宁钰这名字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周颂貌似看出了他的疑惑,道:“她是宁雪儿的母亲,宁雪儿和她一样,都患有一种叫做brugada综合征的家族遗传病,得这种病的人会在青壮年时期猝死,是药石无医的绝症。”
粱桭听完,内心十分漠然,只是奇怪周颂究竟还知道多少,便探问他:“那么杨磊和宁钰成功了吗?”
周颂:“他们不可能成功。”
粱桭:“为什么?”
周颂有意说给他听:“因为大脑移植是一场骗局。”
粱桭很是不以为然:“很多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样,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
周颂:“但是不包括你,对吗?”
粱桭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我不信,那我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所以我必须去尝试。”
周颂:“可是宁雪儿在骗你!”
粱桭还是很冷静,冷静到像是已经死了一半,转动方向盘平稳转过路口,才明知故问:宁雪儿?”
周颂:“她是宁钰的女儿,和宁钰一样身患绝症,如果有人会继承宁钰的衣钵,非她莫属。而且韩飞鹭说过,逼吴启平跳楼自杀的人是个年轻女人,几个月前大哥住院,我去医院看他,亲眼看到吴启平和宁雪儿举止怪异,刻意避嫌。吴启平只是被她利用的爪牙,她才是连环案的真凶。”
粱桭:“什么连环案?”
周颂:“6屹然是她害死的,彭家树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受她所害。还有邓兰兰和邓萌萌,邓兰兰已经死了,尸体被贾青溶解,邓萌萌也是半死不活。她害了这么多人,你为什么还会相信她?”
粱桭淡淡道:“她的本意不是害人,她在寻找一种救人的途径。”
周颂冷笑:“她找到了吗?”
粱桭:“嗯。”
周颂:“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
粱桭皱了皱眉,心中本死水一片,此时被周颂激出几分烦躁,
周颂:“她在骗你,她还骗了6屹然和邓兰兰,她说是帮他们重生,其实只是杀人。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彭家树的下场,看看贾青的下场。彭家树杀死了6屹然的家人,贾青杀死了邓兰兰的父母,这些祸事全都引宁雪儿而起,她的目的就是挑起杀戮,逼得人去害人!”
粱桭:“闭嘴!”
他怒吼一声,狠狠踩下离合,车子停在路中央,周颂被惯力往前甩去,额头撞到了车座。跟在后面的车响了一声喇叭,绕开粱桭的车往前开,司机还探出头骂了一声:“找死吗!”
粱桭往方向盘上狠狠拍了一掌,咬着牙重新启动车子,继续往前开。
车子起步很猛,周颂刚坐好又被惯力往后推,后脑勺磕到座椅靠背,脑子里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再次昏死过去。他缓了缓神,道:“其实你也不信,如果你真的相信她,你不会这么愤怒。”
粱桭紧咬着牙一言不,只开车赶路。
周颂又道:“我知道你的计划,你和宁雪儿商量好了,用我换我大哥,先不说你的计划有多荒唐,就算能成功,你又该怎么面对他?如果你真的用我换了他,他会感激你还是痛恨你?他会接受你给他偷来的寿命吗?你比我更了解他,他是个善良无私的人,你为他做的这些事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周颂支撑着说完最后一个字,身体里的药效再次挥作用,铺天盖地的黑暗再次席卷他全身,把他推入深不见底的漩涡。这一次他沉睡了很久,久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现天色已经亮了,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粱桭不知所踪,但是车子没熄火,显示屏亮着,挡风玻璃前的雨刷来回摆动。他坐起来,浑身的无力感已经消失了,头脑也变得清爽,似乎药效已经彻底消退,他把腿抬起来,先解开脚腕上的绳子后除掉手腕上的绳子,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现在是凌晨,天光空濛微亮,天幕呈苍遂深沉的墨蓝色,空气中流窜的风带着微凉的寒意和湿润的水汽。周颂放眼看去,现车子开下公路,停在湖边的砂石滩上,不远处的湖面广阔无垠,风掀起阵阵波澜。湖边坐着一个人,是粱桭。
周颂朝他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湖面,衣服被吹出褶皱,头也被吹乱,而他像是一座久铸湖边的石塑,已经在这里待了千年万年那么久。周颂在他身边坐下,也望着湖面,这一刻,他能与粱桭感同身受。
“头还疼吗?”粱桭轻声问。
周颂捡起地上一颗圆润的石头,道:“不疼了。”
粱桭把手伸过去抓住周颂的手用力握了一下,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的皮肤僵硬湿冷,竟连一丝体温都没有,想必在湖边吹了一夜的冷风,吹得他浑身骨头都冷透了。
周颂喉咙哽住说不出话来,所以只摇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