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生生在她的心上又添了一刀。
陪在榻边的还有宰相府的随嫁侍女、忠叔和许奕亨。原本见到少夫人睁眼还松了口气,然而少夫人这冷淡的反应,着实让人担忧他们夫妻还能否维系下去。
许奕安怕她乱动折断了银针,匆匆为她拔下,床头小几上放着汤药,本来想给她灌下去的。现在她醒了,反而难喂下。
“无患,我知道你怪我。但我真的是没办法。”
无患干脆翻身背对着他,“别把你的私心说得那么好听。”
许奕安眼里最后那点光采也被浇灭,让所有人都出去,装点精致的卧房里一片死寂,就连两人的呼吸都微乎其微。
直到无患的抽噎再也抑制不住,缩成小小的一团,死咬着被角越哭越伤心。
“许奕安……”她没有回头,揪着自己的衣襟,“这是你的报应,可这报应,报在了我和我们骨肉的身上。”
门外雷雨大作,忽然劈下的闪电泛着青光。和着她的话,成了压垮许奕安的最后一分重击。
六岁那年的雷雨天,母亲的话犹在耳边,他父亲的罪孽让母亲以命相偿。
如今。他终究还是重蹈覆辙了。
眼里有泪,让他看不清无患颤抖的肩头,然而他没有说出任何安慰的话,也没有徒劳得干耗在这里。
起身。麻木得跨出房门,许奕亨想安慰大哥,又不知能说出什么来。
许奕安缓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气撑住自己,但仍然是一副看起来随时会倒的模样。
“别让她伤了自己,也别让她跨出这个房门,奕亨……我们去看看试药怎么样了。”
都这个时候了,大哥还想着试药的事?!许奕亨甚至想一拳揍过去,被忠叔出手拦住。
这位跟了许奕安这么多年的老仆,也无法相信这会是少爷能说出的话。
“许大夫……你真要毁了和何姑娘这么不容易的缘分么。”
没有称呼少爷和少夫人,他宁愿侍奉的只是医馆里的许大夫。
许奕安的牙关死死咬着,始终没让眼泪掉下来,拉着许奕亨就走,回到血腥弥漫的密室。
六个妾室,没有一个活了下来。他们的努力功亏一篑,许奕安也已经不在乎了。
交不出解药,许奕亨害怕被父亲责罚。“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嫂子这样……你还是别——”
不等他把话说完,许奕安几乎把所有的力道都压在他的肩头。
按照他的计划,本来是想在制出解药后再对许家主出手,一来要等到许奕亨完全站在他这边,二来得让许家主放松警惕。
最重要的,还是他为无患的私心。
但是现在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好在许奕亨已经被他稳住,只能赌一把。
他和无患,不会当真被困死在这许家身不由己的。
“奕亨,你想活得像我一样么。”
许奕亨拼命摇头,他甚至不想再活在父亲的威压之下,“大哥你带我走吧。”
许奕安笑得讽刺,“带你走?谁能走的掉?我逃离许家八年,还不是被逼着回来了?”
一句话让许奕亨沉默了,大哥的意思是……只要父亲在,他们就没法逃。
“所以……”许奕安负手望着铁牢里已然冰冷的尸体,不敢去想象日后无患到了这一天,他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他转头看向许奕亨,比任何时候都像个真正能靠得住的大哥。“所以,想要活命,你就得帮我。”
而在密室外面,亲自守门的忠叔正和老友相顾而立眉头紧锁。
“阿忠,这事儿拖不得了。”
忠叔为难摇头,“可是我们毕竟势单力薄,即便逃出去也不过是从前那种日子而已。老林,你帮帮我们吧。”
老林想都没想便点头了,“你当时为了保我的命回来,也算是对不住大少爷的,而我那次为了任务险些重伤了少夫人,他们能不计前嫌已是最大的恩情了。”
虽然从卫长降为杂役,但老林在旧属那毕竟还是有威望的,许家主毫不念旧情的做派到底寒人心,所以从来不缺旧属想让老林重披甲的。
那些人,许奕安能用的上。
这样一来,反抗许家主的人手也不是没有,就差一个时机,而这个时机,许奕安已经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