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悠仔细听着,慢慢发现事情竟比她想得还要复杂。
大越盛行嫡长子继承制,可何为嫡长却有不同释义。嫡妻所育长子是为嫡长,此一无可厚非。然嫡妻未育长子之时,自朝野向民间有两种言论。一派坚持嫡妻所出长子,无论行几,均为嫡长子;另一派相反,无论是谁所出,长子都是家中成人的头一子,嫡妻所出之子依次序齿。长或嫡熟尊熟贵,各凭本事。
大越历经三帝,两派唇枪舌战,此事扔未曾有定论。她爷爷当初别出心裁,欲设嫡与长双族长,相互压制相辅相成。可惜还未实行,人已驾鹤西去。此事当初的大伯和柳姨娘都知情,刚想拿出来做最后挣扎,柳姨娘突因忧思成疾暴毙。
“娘死后就剩我自己,五弟年幼,无奈我只得退一步。现在看到这帕子,我却怀疑,娘是否死于非命。”
院中响起嗡嗡的商议声,宜悠注意听着,心中却早知道真相。大伯所料完全正确,前年清明她偶然听到老太太和程氏感慨。砒霜之事,确由老太太出谋划策,程氏在旁操刀协助。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二伯贪婪已久。她在旁鼓动人心,适时言明此事,定会让其威信受损。只要他不再一手遮天,自家就可以慢慢发展壮大。
“信口胡言!柳姨娘都已去世多年,一方帕子,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
沈福海的声音却不那么确定,沈福江步步紧逼:“方才郎中验时,说砒霜与呕吐物遗留已久。当年娘死时,负责祖宅膳食的正是二伯母,随后入殓发丧,你们连见都不让我和五弟见一面。如果不是因中毒脸色有恙,你怎会如此遮遮掩掩?”
“一个姨娘罢了,本就不该风光大葬,这是规矩。”
“既如此,我提议开棺验尸。五弟,你觉得如何。”
“大哥,我都听你的。你这都是为了娘,她在九泉之下,也会像以前那样支持你。”
宜悠一直看着,到这她倒有些佩服大伯和五叔。同样是被打压,兄弟俩互相扶持,日子过得比她家还要滋润。如今当着众人的面,他竟然有如此胆色。比起贪婪蛮横的二伯、志大才疏的三伯,面团似得爹,柳姨娘这两个儿子的确比老太太生的顶事,也怪不得她活着时受宠。如若当年爷爷的设想实现,怕是她家日子还要好一些。
“出门前我看过黄历,今天适合动土。趁着大家都在,干脆一块去看看。”
“大哥,难道你要打扰沈家先辈清静?”
沈福江笑笑:“二弟,我娘葬在最边上,就是坟塌了,也扰不到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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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被真相刺激到,不顾所有人劝阻,沈福江扛着铁楸开始刨起来。妾室坟茔不过是个小土包,挖下去没几铲子,棺盖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