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提前已经告诉了开业日子,昨日他又派曲池特地去通知了几个相熟的大客户,因此鞭刚响起不久,赵员外就上门:“云翼啊,你这总算是开业了!这几天给我憋的!”
穆云翼站在门口,笑容可掬地拱手,把他迎到里面的贵宾区,然后拿过商益递过来的菜单:“员外且看看,需要什么点心,茶还是大红袍么?”
赵员外惊奇地接过菜单,原本不管是茶楼还是酒楼,都是用红纸写了菜名,贴于木板挂在墙上,名为水牌,穆云翼这菜单却是大张的宣纸,上面写着碧螺春、大红袍等名目,后面标明价钱,三页茶水单,三页糕点单,后面还有一页是干果炒货,全都是工整的蝇头小楷,上下空白的地方,还有简画,或是牧童吹笛乘水牛,或是蜻蜓倒立小荷角,或是明月松间照清泉,虽然只是简单地几笔写意,却极为传神,配了上面刚正工整的书法,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这些宣纸都是经过特殊裱糊的,粘在麻布硬纸上面,装订在一起,上下再用木板包了绸布做封面,上面绣着“悦然茶楼”四个字,也是穆云翼的手笔。
赵员外翻看几页,里头的茶点大多都是吃过的,只额外添了一些杏仁、核桃,便随便点了几样,然后又反复翻着这菜单,颇有些爱不释手:“云翼啊云翼,单是你这菜单子,就值一百两银子!那些都跟这个一样么?”
穆云翼说:“这菜单一共做了七份,内容都是一样的,只是插图配画略有不同。”
赵员外赶紧说:“快拿来我看!”
穆云翼就把其他几分菜单都拿来给他看来,每看一页,赵员外都啧啧称奇:“唉,跟你这里一比,其他几处都成了大俗的蠢物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憋得实在没招了,就去东边的角青茶楼,他那个名字起得倒雅,因他那里位于城东,东方属木,不敢跟青龙沾边,只挂上角木蛟的号,因此得了这么个名字,里头的摆设倒也还罢了,前些日子也请了个说书先生,在那里讲白蛇传,我因你这里就不开业,就去他那里坐了一下午,却是干巴巴的味同爵蜡,不说别的,云翼你说得梦话也比他更有趣些!”
一句话把旁边的人都说的笑了起来,有的人就问:“小先生你们这里前几天到底犯了什么事?我听说又死了人,又都被岳捕头带到衙门过堂的。”
穆云翼摆摆手:“李掌柜的夫人来找他,一不小心犯了心疾,夜里过去了,她那丫鬟不知道,又看不出伤病,还以为是人害的,就嚷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你看我们不都全须全尾好好地在这里呢么,要是真有事,这茶楼还能重新开业?”
又有人问:“那原来的李掌柜到底哪去了?今日怎地不见?”
穆云翼说:“应该是被东家带回陈家去了吧,唉,世家大族里头的事,咱们也不好打听,只把营生做好,其他不该管的咱都不管,陈家毕竟是齐国公的后人,万一多嘴,问出点祸来,岂不是糟糕至极?你说呢?”
那人尴尬地住了嘴,讪讪地点头:“是,是。”
随着巳时临近,店里头的人越来越多,本来店里死了人,大家还都在观望,站在门口不愿意进来,不过有赵员外、范举人这些相熟的大步流星往里走,逐渐地其他人也都没了忌讳,纷纷进来跟穆云翼打招呼,入了座,点了茶,相互闲聊,或者是打趣起哄,让穆云翼早点开讲。
这时正是甲班当值,安小北站在门口负责招呼客人,并且挨桌收钱,交到柜台,商益把事先裁好的纸条拿出来,在上面写了时间,钱数,双方签字,以作凭证,晚上打烊之后要对账,事实上正常的管理应该是账、钱、货,三家完全分离,不过现在摊子小,人手也不够,穆云翼就没那么弄,只把钱单提出来,账、货还在一起。
江春水带着马乐挨桌倒茶,拿点心,称干果,忙得脚打后脑勺,白娃和曲池在后院劈柴烧火,不时地还要提着大食盒到隔壁邱掌柜店里头买点心。高以纯带着高以清,计春时、计秋时,也都在跑前跑后地帮忙,高学红今天没来,这几天都带着墨香在家里把所有的被子都浆洗一遍,然后重新絮上棉花,该缝的缝,该补的补,尤其是计家兄弟和马乐的被子太薄,高学红娘两个连被子也没带来,穆云翼让她全用李掌柜家里剩下来的被褥重做,一家人务必要弄得全都保暖才好。
到了巳时,也就是上午九点钟,穆云翼一拍醒木,整个茶楼里立刻安静下来,全都坐直了听他说书。穆云翼上来先讲了一段《画皮》,运用了后世之中一些讲鬼故事的手法,听得几个胆小的脸色发白,大部分人是赞叹不已:“正是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