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人死以后,要过奈何桥。携手走过去,来生还能做夫妻。”
他的脸色青白,嘴唇毫无血色,浑身上下都让冷汗浸透了,唯眼眸两点漆黑,幽幽地望着她,看上去像是地府来的少年鬼差。
慕声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颊边,他的声音已然很轻,还坚持说话,睫毛扫在她的指尖,语气很平和,“今日我们一齐死在这里,你会不会在桥下等着我?”
认识慕声这么多日夜,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脸色。
凌妙妙哽咽着,身子不敢动,生怕一动,便引得他大量吐血:“等。”
凌妙妙睁开眼睛,与来人四目相对。
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眸望定她,半晌,唇边翘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似乎是在笑她。
一个黑色的影子落了沿着那道裂口,迅落了下来。
他这样笑着,缓缓地垂下睫毛:“都是骗人的鬼话。”
旋即,什么东西落在她的头和肩膀,她揉了揉眼角,天上天女散花似的落下许多符纸,划过她眼前,纸上血红的字符蜿蜒,未干涸的笔画淌了墨,拉出长长的线,宛如流着血泪的人。
“什么?”凌妙妙失神地问。
凌妙妙抬手挡了一下,眼泪都被刺了出来,满眼昏花。
他怜惜地凝睇着她,轻柔地将她滑落丝别至耳后,若有似无地笑道:“人无来生,只此一次。”
吵闹的警报声骤然暂停,凌妙妙茫然地抬起头,头顶上的一小团亮光像是被什么人撕开了,一道狭长的裂口由上而下出现,涌入的强光猛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的动作停下来,望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郑重地同她许诺:“我不会让你死的。”
“嗡——”一声尖利的嗡鸣,像是热水壶沸腾时高亢的鸣叫,抑或刮过密封房间的狂风,旋即是地动山摇的巨响。
一口血从唇边溢出,他猛然拉过她的身子,吻在她唇上,温热的血液蹭满了她的嘴唇。
“警告:预计攻击即将造成重大损害,请任务人做好准备……”
他留恋的紧闭的双眼睁开,用颤抖的指尖将她唇上沾着的血认真涂抹均匀,笑着:“这样……便认得了。”
“警告:角色凌虞】数据库受损,信息即将丢失,请任务人……”
凌妙妙反应过来,尖叫着去抓他的手,他的指尖已经绕在带之上,猛地一拉,竟然将带扯了下来。
原来从一开始,就在乖乖等他了。
白色的带从他指尖挣脱,似乎真的变作白色蝴蝶,在风中飞走了。
嫣红的色彩藤蔓般一点点爬上眼角,宛如虚空的手执笔作画,为画上人添了妖艳诡异的妆面,他脸上含了一点虚妄的笑意。
一头漆黑的长缓慢地散落下来,盖住了他的耳朵。
“我等你很久了,子期。”
随即,梢扬起,飘散在空中,刹那间便长到了脚踝。
“我这人小家子气,遇到大命题,不敢轻易回答。不过,如果我的至亲或者爱人已在局中,我愿意为他生,替他死。”
刺目的红光爆裂开来,半妖之力倾泻而出,如同潮水灌满洞穴,整个阵中地动山摇,丝绸般的边界,骤然被穿出几个大洞,马上要被撑破了。
慕声的步子一顿,旋即猛地朝阵心飞掠而去,黑色衣摆像旌旗般飘起来,出猎猎响声,在颤动的大地和空气中,仿佛一只雨燕,直扎阵心。
头顶上那一方狭小的天幕,已变成浓郁的血红色。
“她与我们出来的第一天,宛江船上醉酒那一次,她喊的就是你的名字。”
梳妆台在颤抖着,出“哒哒哒哒”的轻响,九玄收妖塔出红光,炙热地仿若被烈火焚烧。
“妙妙从没喜欢过我。”
怨女的眼珠在交替变化中“嗒”地一翻,短暂定格在了黑色懵懂的眸子。
身后远远地传来柳拂衣的声音,仿佛不喊出来,就没机会告诉他了似的。
端阳茫然地望着镜子,梳妆台晃得厉害,镜子里的人影也跟着震颤,几乎看不清面孔。
“阿声!”
老天,这是在哪里?地震了吗?
柳拂衣神情一动,松开手,少年便如一阵风飞地刮过了他掌心。
她的指尖诧异地落在镜子上,望着一张陌生的脸,疑心自己是在做梦:“我怎么了?我为什么变成了那个女人?”
她眼里水光弥漫,一眨,眼泪扑簌簌便落下来,她无声地流着眼泪,扭头对着柳拂衣道:“今日换做是我,你希望阿声拦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