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袍人一下了马,便扯下蒙面黑布,马啸啸顿时心中一紧,他的眉目如昔,却隐隐多了几分肃杀沉稳之气,再不见昔日嬉笑之色,却正是李彦。
马啸啸尚在马上,一瞬间只想抓紧缰绳,拍马而逃。
可缰绳还被他紧紧拽在手里,她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只得也下了马,除下面罩。
一旁肖陆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怎么是你?”
马啸啸没有接话,眼睛只落在李彦身上。
漠南的夜风吹得他的袍角上下翻飞,他立在原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眼中怒火如洪。
马啸啸不知他为何而怒,却是不敢说话。
久久,他忽然转身,撩了帘子,进了大帐。
马啸啸肩膀一落,长松了口气,却听帐里传来一声暴喝:“还不进来!”
她连忙抬眼去看肖陆,肖陆断不给她留有后路,只道:“说得是你。”
马啸啸喉头一动,再咽一口口水,硬着头皮,进了大帐。
却见眼前李彦撤了黑袍,甩在地上,尘土渣子扑簌簌落了一地。
他仿佛怒不可遏,伸脚踹了火盆子,飞溅的火星四散开来,马啸啸连忙闪到一边,耳中却听他说道:“你还敢回来,整整三年了,我日日派人去谷里寻你,整整三年了,我以为你死了,却还好端端地活着。”
说着,人已来到她的身前,双目怒瞪,眼中惊怒交加,菲薄的嘴唇紧抿,仿佛是要吃人,吓得马啸啸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儿~~热烈庆祝斩鬼和小王爷归来~~
☆、
帐内还留着木炭燃烧过的余温和气味,暖烘烘的木炭香熏得马啸啸鼻尖发痒,挠得她猛然一颤,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诚然,极为不合时宜。
瞬息之间,她的喷嚏悉数全喷到了与他面面相觑的镇天府小王爷,李彦的脸上。
一腔怒火顿时熄灭。
李彦立即闪开身去,摸了一张锦帕,胡乱地擦了一把脸,口中却是怒吼一声道:“马啸啸!”
马啸啸连忙讨好道:“李彦,许久不见,依旧英姿飒飒,颇有大将之风。”
李彦坐到一方长塌上,脸色仍旧不好看。马啸啸便小跑了两步到他跟前,道:“我知道你我早年情谊深厚,当乞丐时同吃同住一处,我那天掉到昆仑谷底,你肯定是要来寻我的,可是我掉落的那一处,极为封闭,我掉到了经年积累很高的叶子上面,才算是绝处逢生,后来又花了好些时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谷底爬了出来。”说了一番话,大致解释了前后因果。
李彦面色稍霁,问道:“你这一身武艺又是从何而来?”方才他原本是去鲜卑大营打探,见到马啸啸扮作的黑衣人步履轻快,持剑对敌多人也不落下风,如若不是见到她奋力救斩鬼,他断不会以为她就是马啸啸,故有此问。
马啸啸诚实以对,将昆仑谷底的那方神奇的寒洞细细说了一番。
李彦终于挑眉一笑道:“如此一来,你倒是因祸得福了。”
看起来,倒是她颇为熟悉的李彦的模样了,于是她立马欢喜地点了点头。
“那为何你从谷底爬出来以后,不来江南寻我?”李彦眸色暗沉,缓缓发问道。
马啸啸心中咯噔一下,心想我当日见你摔了镇天玉,从府中落荒而逃,如何还敢回去找你,却答道:“我又不认识路,哪里分得清什么东南西北,一路走就走去了西边,绕了好大一圈才绕回来。”借她十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当下提邺城与墨子昂。
李彦冷笑一声,“可是刚才我在鲜卑大营中却分明听到了笛声。”顿了顿,问道:“墨衍是不是也还活着?”
马啸啸灿灿一笑,挤出老一句:“王爷英明。”
李彦却忽然闭上了眼睛,不再理她。
马啸啸等了一阵,也不见他睁开眼睛,心想,这人现在怪得很,坐着都能睡着。
刚想拔脚往外脚,他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幸好睁开眼睛你还在,我才知道这原来不是又一场梦境,你竟然真的没死。”
平淡无奇又有几分矫情的一句话偏偏却将马啸啸震在原处,效用比之前那句“整整三年”还要大。
她不自觉地收敛了嬉笑神色。
李彦看了她半晌,忽而一笑道:“你如今仿佛倒不像从前一般没心没肺。”
马啸啸想还口,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得低了头。
耳边只听得李彦的声音,“如今两军交战,局势正乱,鲜卑出兵挑衅了两番,每次却只派一两万人来示威,并没有大动作……”
马啸啸抬起头来,见他一脸肃穆继续道:“不过两番试探之后,估计明日他们便会大军来犯,你留在大营,万不可出去。兴许明日过后我们便要拔营南撤。”
马啸啸听后狐疑道:“可如今已是齐州以北,再往南撤,不就是大穆境内了么?”
李彦缓缓道:“鲜卑军士四十五万,我只有镇天府昔年八万军士,你当我该是如何?”
马啸啸浑身一震,本觉事不关己,可是却万万没有料到敌我悬殊竟是如此地步,忙问道:“怎么会,皇帝难道没有发兵来么?”
话一出口,她便想到了幼帝新近即位,根基不稳,又逢大战的惨况,心中甚感焦灼。
李彦面目冷然,“皇帝若是有力发兵,何苦我八万兵士在此苦撑,皇城军队一万,右相为保新帝不愿发,六王更是个个坐视不理,不愿发兵。”
马啸啸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那难道他们不怕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