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呕了一阵后,她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反应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觉得,自己完了。
怀孕
走到客厅,果然三人都放下碗筷,齐刷刷地看着她。
谁都没有说话。年连脚步站在原地顿了顿,然后径直走到饭桌边,端起碗,若无其事地夹菜吃饭。
在她伸手夹向第二块鱼片的时候,年母终于按捺不住,焦急地问:“年年,你刚才这是怎么了?”
年连嘴里嚼着菜,眼也未转,含糊地回答道:“没事,没事。”恨不得赶紧吃完饭,马上撤退。
年母心里着急,可面上还得谨慎。这一次关系重大,她得格外留心,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最近你是不是都不舒服啊?这样子持续多长时间了呀?”
见年连没有反应,她还欲追问,年父赶紧拽了一下她的手臂,拦下她的话:“她不都说没事了嘛。先吃饭,先吃饭。”
年母瞪了他一眼,心念道的确也急不得,只得暂时作罢,不过之后还是得想办法哄她上医院。
她一面盘算着,一面起身进了厨房。
见此状况,年连稍微安下心来,端起碗继续一声不响地扒拉饭粒。
她偷偷瞄了一眼何少,他始终一语不发,多少让她有点失望却也觉得有点庆幸,要是他问起的话……脑子里乱极了。
吃过饭,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何少拿着穿戴好就出门了,他该不会只请了半天假吧?
年连犹疑着要不要自己也去上个班,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不去为好。她愣愣地看着电视,多想就此停止思考。
应该不会吧。她安慰自己。
“怎么不会?”电视里女配角识相地反驳,铿锵有力。
年连心惊,下意识地抚上小腹,再意识到这个动作后,她僵了片刻,连忙移开手。
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何少下了楼,出大门,一时间不知该向左向右。他想笑却不大敢笑,有种快乐从他心底漫了出来,满满地抵满心房。他要暂时离开一会儿,不然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及时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喜悦吓着她。他一路走一路想,渐渐开始担心,担心自己是空欢喜一场,也担心年连的态度。他知道年连刚才是在害怕,她还没有准备好。直到此刻,喜悦过后,他脑中飞速掠过一件事。何少顿住脚步,他怎么能才记起来,或许是日子过得太过安稳,他竟然忘记了。他惊慌起来,来不及多想便转身,加快步伐,几乎是奔跑起来。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又再次消失呢?
打开房门,年连看见何少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愣了片刻,问:“你怎么了?”她想不通他刚才是出去赛跑了么?
何少其实想伸手抱抱她,可是不确定这个动作在此刻是不是太过突兀,令她诧异。但他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他好不容易稳住,只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一想起来更加的奇怪。
年连不禁睁大眼睛看着他。
何少叹了口气,就算她觉得诧异也罢:“哎,算了。”伸手揽她入怀。
她大概从来不知道他究竟有多么后悔,她瘦弱的肩抵着他的,何少伸手更抱紧了一些。年连僵直的脊背一下子松下来,他身上的热气暖呼呼的拂来,仿佛天生带着一种令她心安的味道,先前的彷徨无措像是一瞬间蒸发干净,她渐渐伸手圈住他,闭上眼睛。她有种错觉,时间的沟壑刹那之间不知所踪,这个拥抱,她等待已久。
年父从屋里探出头来,眼里闪过惊喜,回过身去,轻声对年母说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水到渠成般的事情,似乎缺少了浪漫与惊心动魄的色彩。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年连独自对着化验单发呆。何少进来的时候,年连抬眼不满地皱眉道:“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再笑了,你的脸就快要裂开了。”
何少笑出了声,走上前亲了亲她的脸:“行啊。”
年连颓丧地倒在一边的枕头道:“我从前看电视的时候,都觉得男人对于生育的反应被过份地女性化了。”
“所以呢,年编辑?”何少打趣道。
“但是我现在知道了,艺术还是取材于现实的。”年连瞄了何少一眼,肯定地说。
何少微眯了眯眼,凑到她面前:“你是说我女性?”
年连察觉到危险,赶忙摇了摇头。一念之间,忽觉眼下的现实,又点了点头。
何少作势凑上去,唇还没落下。年连就轻哼了一声,开口说道:“先生,现在不方便。”
何少看着她的眼,带着笑意:“太太,没关系。”他头发上的水滴滴到她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
年连推开他,轻巧一下就被避过。他俯下身,看着她的脸,笑容从未停过。
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年连感觉小腹一暖,低头见何少的手覆在上面,他慢慢地说:“我从前就觉得这是一件神奇的事,却没有想过会是这么的神奇。”
年连有些哭笑不得:“何总监,你除了‘神奇’这样的字眼就再没别的感慨了么?”
何少有点不好意思,只是笑了笑,带着傻气。
年连笑道:“你的样子好傻。”
何少答说:“我宁愿当这样的傻瓜。”
年连愣了片刻,干呕了一声,道:“肉麻。”
何少重重地亲了亲她的脸,笑道:“可是你喜欢。”说罢,起身开始擦头。
年连看着他雀跃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很喜欢孩子么?”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
何少转回头,看了她一眼,只问:“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