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钞库就在朱雀大街的京兆府衙门旁边,不到两里的距离就到了。
按照金制,这处交钞库不是京兆府管辖,而是陕西东路转运司管辖,是主管京兆路交钞发行、兑换、回收的衙门。
马车到了交钞库外面,正是未时二刻,交钞库的官吏还没有下值,大门口站着两排身穿缺胯袍的库兵。
还有数十人在大门口排队,在吏员和库兵的通检下入内,广场上停了一溜的马车。
有将铜钱兑换成交钞的,也有将交钞兑换成铜钱的。
云禟吩咐将马车停到一个偏僻之处,让云裳看守马车,就带着李桓等四人,拿着几个麻袋,往交钞所大门走去。
之所以带着四个男人去,当然是搬铜钱的。
云禟身上带着三千多贯交钞,哪怕二兑一,也能兑换一千七百多贯铜钱。
如今钱贵,一贯钱只有七百文。可即便如此,一千七百多贯也有八千斤啊。
五个男人,要搬好几趟。
就是这辆马车,也要运三趟。
李桓担心,一次兑换这么多铜钱,会不会被交钞库拒绝。
分批次兑换也不行。因为他知道,交钞大利空的消息,随时都会爆出。
哪怕晚一天,都有可能失去兑换机会。
李桓拿着麻袋,看着戒备森严的交钞库,心不禁悬了起来。
终于到了。
云禟等人都是又激动又紧张。
不远处的马车上,云裳掀开车帘,看着交钞场门口排队的几人,也有些紧张。
……
交钞库内院,签押房内。
库使、副使、判官、都监等官吏,正在秘密议事。
库使的脸色有点凝重,“据俺个人的消息,宋军北伐已定,朝廷为了筹措军费,随时可能下诏大印交钞,停止兑换铜钱。”
“到时,不但会停止兑换铜钱,只怕还会强制收回铜钱。到时,就看哪个交钞库的铜钱储备多。”
“很可能,尚书省的牒文已经快到了,只是还没传到长安而已。”
副使摘下官帽,露出剃的精光的头顶,“大使的意思是说,我等应该先朝廷之忧而忧,提前停止兑换?”
库使摇头道:“铜钱可以兑换交钞,但交钞不可再兑换铜钱,单对。”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不敢应承。
这可不是一个人的事!
副使眉头一皱,“大使官人所虑极是,只是,若是这么干,那消息一传出去,满城恐慌,民心浮动,怕是会闹出大乱子啊。”
“若是朝廷没有大印交钞,此举不就是坏了朝廷钞法?”
“转运司都没有下文,我等若是贸然行事,怕是…”
他反对库使的冒险行为。
库使这是在拿自已的预判,来赌他自已的前程!
可是自已等人,赌输了要倒霉,赌赢了没好处。
不干。
判官也小心翼翼的摇头道:“大使官人,副使官人,以属下看,直接找个借口,向转运司打个汇报,就说需要核算账目,关门停兑十日。”
都监也点头道:“如此最是稳妥。”
库使冷笑道:“你们太小看那些商户的嗅觉了。当年钞法又不是没坏过,很多人都记忆犹新。”
“我们的借口他们不会信。反而会跑到凤翔路、麟延路去兑换,那时,我们得罪的就是整个陕西五路的交钞库!”
“还不如不找借口,直接停止兑换,如此一来,我们就是领头的交钞库,其他交钞库肯定会跟!”
“到时,我们京兆库的铜钱存留最多,就是一件功劳。”
“至于恐慌…长安城驻扎着精兵强将,难道他们敢造反?”
副使想了想,“可是,这毕竟只是猜测,万一交钞没问题,我们岂能安然无事?”
“今日来排队兑换的人,有些也不好得罪。”
库使来回踱步一会儿,“这样吧,今天排队的先兑了。超过一千贯的大额,不兑!”
“到了明天,一个铜钱也不许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