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儿。”
“……”
“水无儿!”百里铁衣慌不迭地捧起自己的下巴。“你是说,住在我们家的大小乞丐里的小乞丐?”
什么大小乞丐里的小乞丐?她翻翻白眼,她扮男装看起来是比有儿还要年纪小,但事实上她比他整整大上六岁好不好?算起来,她若是正常婚嫁年龄出嫁,现在也该是几个孩子的妈了。
初惊过后,百里寒衣只是微微蹙眉,思考着什么,百里缁衣却在背后冷冷道:“三哥又不是刚刚才知道她是女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
百里铁衣神色委屈地道:“我是知道她是女的,可我哪里知道换了一层皮差距会这么大……”
“喂喂,”水无儿终于忍不住不满地敲敲他手肘,“什么叫做换了一层皮?”
“嗯……”百里铁衣也察觉自己用词不当,尴尬地挠挠头。
“二哥不觉得她很眼熟么?”百里缁衣又淡淡地开口。
“是有些。水姑娘是不是曾经与在下有过一面之缘?”百里寒衣点头。
水无儿背脊微冷,慌忙摇摇头:“没有。像寒衣公子这样的人物,我小乞丐要是见过,肯定会记得的。”
百里缁衣这死小子,一定要每句话都这么一针见血么?
“我倒是觉得,水姑娘的身形跟这画像上的人有七八分相似。”百里缁衣再度点明一件事。
又来了!
水无儿突然很想把他的嘴巴缝起来。说不定他腿残废的原因就是因为太大嘴巴泄露天机被人打断的哼!
“大哥,你说呢?”不意他对着她身后,说了这么一句。
水无儿一僵。
身后的人却云淡风轻地带过问话:“殷大小姐的画像就是这一幅?”
“不错。”百里寒衣点点头。
水无儿不动声色地回头:“青衣公子,……椒叔。”
“哇!”椒叔满脸讶异地冲上来围着她转了一圈:“你你你真是那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假小子?”
太不可思议了,此刻亭亭玉立的女子,身穿水红裙衫,袖底裙脚都绣着一抹雪白的荷瓣,身材姣好,玉颊生香,眉弯如凝黛,眸灿似星子,唇若丹霞,饱满红润……简直是个粉雕玉琢的水晶娃娃,可爱得紧。一双凤眼却是出奇地协调,中和了稚嫩的五官,又平添一缕闲雅淡定。这女孩儿不比宇文家大小姐的绝艳清丽,也不比宇文家二小姐的艳若桃李,然而清眸流盼处耀若春华,有着他老头儿平生未在任何女子身上见到过的一派从容洒脱的风流气度,仿佛……仿佛是厅里屏风上采菊东篱下的陶渊明摇身一变变作女儿身走了下来一般。
百里青衣眸中霎那间掠过如鹰般锐利的神情,然而只是一霎那。他盯着她看了半晌,便迅速转移了注意力。
“这画……”
“不错,”百里寒衣苦笑,“这画帮不了什么忙,我也没料到天下仅此一幅的殷大小姐绘像竟是……”
竟是没有脸的。
画中的殷悟箫发如黑瀑,肤如凝脂,身姿曼妙匀称,衣袂轻而不透,头部微偏,只是脸上一片空白,五官皆无,相当的不协调。
“殷大小姐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一幅画是她闺中密友石漫思石大姑娘所画。据石大姑娘所言,此画画于殷大小姐芳龄二八之年,距今已有六年了。”
“这石大姑娘不会是故意耍着我们玩儿吧?”百里铁衣心有不甘。
“应该不会。”百里寒衣摇摇头,“石大姑娘与殷大小姐情同姐妹,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那,我么再去找她画一幅?”
“不必了。”百里青衣淡然阻止,“石大姑娘的心思玲珑天下闻名,若真有心让我们瞧见殷大小姐的真面目,必不会不作任何说明就转交此画,除非……是这画中另有玄机。”
耳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咳,他扬眉看去,只有水无儿把头埋得低低的。
“二弟四弟,你们曾与殷大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你们看呢?”
咦?水无儿微讶地抬起头。
百里寒衣苦笑:“当日我们之间隔了整整一条街,况且她还戴着面纱,哪里算得上是一面之缘?”
“那依你看,殷大小姐性情如何?”
“才情举世无双,这是不用说的。性格是狂狷了些,但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而且,说话办事及为爽快,毫无酸腐之气。”
百里缁衣这时插口道:“我倒认为,值得深思的还是她应对青衣绝对的态度。”他口中说着,双眸却一直盯着水无儿。
“什么态度?”
百里寒衣道:“我也有同感。当日云阁诗擂,殷大小姐的才情之高,全天下的人都亲眼所见,青衣绝对,不应难得住她。”
“还有一点,她认输之时,心神不宁,口中喃喃自语,只说:‘我不会对’,而不是‘我对不上’。”百里缁衣看向水无儿的目光越发清冷。
“你们的意思是……她不是对不上,而是不敢对?”
百里铁衣叫唤着打岔:“我早说大哥穷极无聊,做什么青衣绝对,不就是因为你二十二岁那年……”
“铁衣!”百里青衣沉声喝止他,声音不大,却威力十足,有效地阻止了百里铁衣的大嘴巴。
百里铁衣摸摸鼻子,缄口不语。
百里青衣眼光飘向屋内唯一穿女装的人儿,她低垂螓首,腰间,翠玉色的丝带挽着独特的鸳鸯环佩结。他再看向那张没有脸的画,画中人柳腰款款……也打着鸳鸯环佩结,手法一模一样,旁边还垂着一个嫣红的血玉玲珑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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