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儿,你很激动。”他终于在她的反常表现下破功,大笑起来。
“你也很激动。”她皱眉看他因大笑而露出的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堂堂青衣公子笑成这副德性,真难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遮掩了平日深不可测的,像个孩童般可爱。
可爱?她啐自己一口。
“一定是因为困在这地宫里太久的缘故。”她为自己找到原因。“我从前不会这样,心口闷闷得,仿佛要胀开来,似乎……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笑意渐渐从百里青衣眸中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光芒。
“箫儿……”他欲选豕。
“嗯……什么?”她忽地瞪着他,见鬼一般。“你叫我什么?”
“箫儿。”他无辜地眨眨眼。
“不要露出这种天铡蹀害的表情。”她再瞪他,颊上因莫名的原因而嫣红,小嘴却止不住地喋喋不休。“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当然你知道也不奇怪,我早知你这人阴险狡诈,什么也瞒不过你,可你不揭穿我,还一味故弄玄虚是什么心态?”
他张嘴欲为自己辩解:“我……”
“还有,箫儿这两个字,谁许你随便叫的?”她积怨已深,恨恨地撇嘴:“你当我不知道么?所谓的光风霁月的青衣公子其实私底下幼稚又小气。”
“我哪有……”
“我看见了!”殷悟箫满眼指控,“我看见你运功偷偷把搁了蜂蜜的点心化掉了,不就是怕人知道你挑食?”
“……是我的错。”如此小事,承认也无妨。
“还有,你一直还在为了我离开百里府的事生气,所以才常常故意捉弄我。”
“我……是。”他承认,多少是有这么点关系。
“还有……”她脸儿更红,“那天你擅自闯进来,根本就是故意的!”
“哪天?”他挑挑眉。
“就,就我被药汤泼到那天啊,你明明知道我是女的,还……”
“哦。”百里青衣轻轻笑,得意笑。是又怎么样?
“还有……”她面孔开始泛紫,声音忽然如断了线的琴弦一般戛然而止。
点了她昏穴的罪魁祸首长臂一伸,准确地将她软倒的身子揽入怀中。
“对不起,打断了你的抱怨。我保证,下次一定认真听完。”他如发誓一般,声音中带着诱哄和疼惜,脸上的漫不经心早已当然无存,一双深不可测的锐眸再严肃也不过。
“你给她吃了什么?”白灿赞叹不已地踱过来,啧啧作声。刚刚安抚完他未来孩子的妈,又和神医大人了解了一下状况,他忍不住过来看看好戏。
太值得一看了,他可是头回见到这性格恐怖的小妮子像正常的豆蔻少女一样冒傻气。
“我二弟研制的三叶丸。”百里青衣沉声回答。
“情叶,嗔叶,念叶。”白灿点点头,“天下最难找的三种草叶,炼在一起居然是这种效果?你不想继续听下去么?说实话,喋喋不休的她比之前那副高深莫测又要死不活的样子可爱多了。”
百里青衣淡淡一笑:“不错,可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白灿毫不意外地扬扬嘴角:“怪不得宣神医叫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我听说,你要耗费自己一半的功力来为她驱除蛊毒?”
“宣神医说,她体内的蛊虽已死,但蛊尸之毒仍可致命,一日不除,便一日有生命之虞。”是她的绝望,那日在崖下彻底的绝望,使她体内的“求不得”无欲可食,终于死亡。但蛊虫一死,她的心脉亦再无防护,蛊尸仍会将蛊毒运送至她周身骨骸,直至她毒发身亡。他之前喂食三叶丸给她,原始为了喂养蛊虫,借以压制蛊毒,不料蛊虫一死,情念便在她体内迅速累积,令她原有的情绪迅速放大,不受控制,才会出现方才的一幕。
“你不问过她的意愿就这样做,好吗?”白灿看看昏睡的殷悟箫,这女人平日似乎极贪小利,其实最不愿承别人的情,何况是百里青衣如此厚重的一份人情。
百里青衣平静地回视他:“这样对她比较好。”
白灿不予置评地讪讪一笑。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样?
“待我行功过后,还要拜托你送她去乔帮。”
“啥?”白灿怪叫,“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开个玩笑吓吓她。你真要她一介弱女子去替你搬救兵?”
百里青衣指尖轻轻滑过殷悟箫光滑细嫩的脸颊:“她是乔逢朗的表妹,即使搬不到救兵,乔逢朗也会护她周全。”
“哼,难道你就护不得她周全么?”白灿不以为然,若换成是他的亲亲笙儿,他才不舍得把她丢给另一个男人保护,死也要和自己绑在一起。
“今日之前,我是可以。”但失了一半功力后,他甚至不确定在对上“无痕”主人时,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白灿张了张口,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看到一贯如春风般浅笑低吟的青衣公子,专注地看着怀中家人,脸上全无笑意,眸中的温柔却深得足以溺死一江湖的女人。
茧碎
他心里究竟作何想法,她无从知道,却在药物作用下稀里糊涂倒了一堆真心话出来。
他所做的一切,她没有机会表示接受或拒绝。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好好奚落白灿一通,好好臭骂宣何故一顿。
殷悟箫再一次醒来,已身在乔帮总部,而守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男人。
那是乔逢朗,乔帮帮主,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表哥,她曾经名义上的未婚夫,一个心高气傲,意气风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