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哄睡了水有儿,水无儿走出他的房门,秀气地望着满天星子打了个哈欠。
她不是个工于心计的人,她虽然冰雪聪明,却不是如漫思那般用在与人勾心斗角上。从前锦衣玉食,家教森严之时她就是个狂放不羁的性子,行事没什么章法又争强好胜,女儿家家该有的温柔细心她却不在乎,反倒是经过一段乞丐生涯,性子平和了许多,也懂得了何为柔婉顺承。
她不是没有看出,百里青衣今日略略几语带过了许多她身上令人存疑的问题,他仿佛并不对她有所防备,甚至也无探问之意,那么他留她在此究竟为何?
水红裙裾滑过亮着淡芒的小窗,又退了回来。她好奇的停在窗边。
这男人,晚晚都来偷酒吃么?
透过薄薄的窗纱看进去,他的侧脸还真是好看。造化是何等的不公,给了一个人才华,品行,武艺,还嫌不够,要再给他绝美的容颜。
窗内人也不知是因察觉了她的停留还是无心之举,竟也转过头来,懒懒地看定了纱窗外的红扑扑的脸儿。
当下水无儿的胸腔内扑通扑通狂跳了几下。那江湖女子梦寐以求的俊美脸庞此刻染上了半分酒意,漆黑的眼眸却更显深邃,深得……教她的心坠得深不见底。
他就这样凝望着她,既不开口叫她,也不赶她离开,仿佛……仿佛他只是独自欣赏着窗外的一抹风景。
他是喝醉了么?
在他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把她裹得密不透风之前,她忍不住闪身离开窗边,躲在墙后。
为什么总要她看到他不冠冕堂皇,不完美无暇的一面?水无儿无力地垂肩,她讨厌这样,若他一直是这么不偏不倚,严谨稳重,也许她就可以像大多数的江湖人一样,安心地相信他,依赖他,认为他理所当然把一切办得妥妥当当。
可是他不是。私底下的他,倒更像个随性的闲散隐士,总让她觉得慵懒而促狭,让她觉得不忍加诸他身上如此多的理所当然,让她觉得……不可不防。
她认命地敛起裙裾,踏入房内。
“有好酒,一起喝吧?”
翌日,某人捧着一颗疼痛欲裂的脑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你,怎么睡这么晚?”在门口正撞上打扫花径的变脸老夫子。
“嗯……”某人翻着眼皮想了半天,大脑里却一片空白。
“什么味?”老夫子敏锐地嗅了几嗅,鼻子可比猎犬。
“嗯……啊!”某人慌忙欲盖弥彰地捂住嘴。
“那个……青衣公子呢?”终于找回些许零碎的记忆。
“公子一大早就出门啦。”
“啥?”
昨晚酒酣耳热,不知她浑浑噩噩中泄露了几分心思?他听去了几分?宿醉起来,他又还记得几分?
萍断
“……椒叔,青衣公子是你从小看大的么?”
“可不是,我老椒叔在百里家呆了大半辈子了,从老太爷那一辈就开省跖候,一直伺候到老爷,再到公子。丫头,你要是想打探公子的事儿,算是找对人啦。”
“您说哪里话,我不是……”
“哟,还会害羞呢,这我倒没看出来。也难怪,我们家公子的名气在外,我是知道的,一年到头,有十来二十个富家小姐千方百计往府里钻也是常事,我要是个女娃娃,也会拼了命嫁给公子。”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