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紧咬唇瓣,努力不让痛呼逸出,然而意识却逐渐开始涣散,身体仿佛再也不受控制,宛如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任凭乔逢朗掌控。
“二拜高堂!”喊声喜气洋洋,却讽刺得可笑。
“砰”地一声,殷悟箫的额头再度被狠狠按在地上,这一次,鲜血如注,滴入了她的眼睛。她努力睁眼,感觉浸润了她血液的红纱粘在她脸上,狼狈不堪,而忍痛的嘴角也因过度的噬咬而流出血丝。
可笑,可笑,她殷悟箫竟是死在自己的婚礼上。
“夫妻交拜!”
仿佛听见人群中石漫思再也无法抑制的尖叫,然而稀稀拉拉的叫好声却在同时响了起来。
后脑的扼制又开始使力,殷悟箫眯着眼,竟仗着有盖头蒙面而微不可闻地勾起了嘴角。就让她死了吧,反正她在这世界上是一个人呢。
漫思有岑律,所以没有她也无妨。
乔逢朗和木离,她对他们也无意义。
就是百里青衣——呵,那个以江湖天下为己任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没有了她也不过是少了一个表现侠义心肠的对象而已。纵然有过一刹那的柔情缱绻又如何?他不是从来没有挽留过她么?他不是毫不在乎她的离去么?那么她死了,应该也是一样的。
“箫儿!”遽起的是木离惊恐的大呼。
乔逢朗冷冷地会头瞥了冲进大厅的木离一眼,忽然阴森一笑,单手使力,强迫殷悟箫与他一起拜了下去。
厅中猛地静了,唯有重重的人身与石板相叩的响声余音不绝。
“无痕”的如云好手将历尽千险闯入厅堂的一小撮乔帮人马围在中心,一切全在乔逢朗掌控之中。
乔逢朗忽地变了个人似的,动作温柔地将殷悟箫搀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红纱遮掩下,甚至看不清鲜血糊面的殷悟箫是生是死,是清醒还是昏迷。
“礼成。”他淡淡吐出,挑衅地直视木离。“她是我的妻子了。”
“秦栖云?”木离这才看清对方长相,不由大惊。“你就是‘无痕’主人?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为何要这样做?”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乔逢朗大笑起来:“怎么,连你自己留下的伤痕你都不认得了吗?‘乔’帮主?”他暗示性地摸着残破的脸颊。
“你!”木离倒吸一口气,突如其来的认知击垮了他建筑已久的冷静防线,他倒退两步,食指颤抖地指着乔逢朗:“你是……是你?”
乔逢朗皱了皱眉:“我以为你早该猜到的。”他扫一眼在场的众人,“是谁?怎么,不敢说出我是谁么?”他冷酷地挑起眉,“猜猜看,说出我的身份,你身后这些人还会有多少继续效忠你?”
“你!”木离冲前一步,紧握剑柄以抑制心中震动,“你恨我便罢,为何……为何要将箫儿牵扯进来?”他目光紧锁乔逢朗怀里的殷悟箫,心痛莫名。
“我将她牵扯进来?”乔逢朗微笑,“何出此言?箫儿明明是和我从小订下亲事的未婚妻,虽然从未正式对外声张,但两家心知肚明……”
“住口!”似是有什么不愿回首的记忆涌上心头,木离难以遏止地大喝。“和箫儿成亲的明明是我,若不是你从中作梗,箫儿现在已是我的妻子!”
乔逢朗冷哼:“她现在已与我行过大礼。”
“你住口!”木离眼中只有殷悟箫,他已被乔逢朗挑衅的话语激得理智尽失,忍不住提剑前冲,直刺乔逢朗。
“帮主!”从人群外跃入一个轻俊的身影再及时不过地挡下狂怒的木离。“帮主,不要受他激将,否则会吃大亏!”
竟是本该留守在崖上的方洪敬。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见是他,木离怒色更炽。
“属下不放心帮主,便命副堂主垫后,属下紧跟帮主身后保护帮主。”方洪敬躬身冷静地回答。
木离哼了一声,冷静不少,便一挥手命他退后。
瘫软在乔逢朗怀中的殷悟箫忽地浑身一颤,张开水眸。
乔逢朗讶异地低头:“原来你还醒着。”他眸中有笑意闪现。
殷悟箫没有反应,眸子却渐渐聚焦在场中的乔帮众人身上,神情复杂,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箫儿?”木离心痛地轻声唤她,像是大声一些便会把她震碎一般。“你放心,我马上救你出去。”
殷悟箫长睫扇了一扇,游弋的目光定在一点,似有些惊疑。
城头月没
“你……”木离咬牙,“你若恨我便统统冲着我来,为难一个女子算什么英雄?更何况,她也是你的……”他蓦地住嘴。
“我的什么?我的什么?”乔逢朗眼睛发亮。
“你……你要如何才肯放过她?”木离狠狠撇过头,心头却在滴血,若放在平常,他如何肯说出示弱的话。
“要我放过她,那也简单。”乔逢朗低笑,等得就是他这句话。
“我只怕你做不到。”
“你要什么?”木离瞪住他。
“我要……你的一切。”他似笑非笑,“你的地位,你的身份,还有你的命。”
殷悟箫困难地开启双唇,却无力再言。乔逢朗哪里是要与木离作交换?她明白,他不过是想看木离作抉择的挣扎和自己失望的表情罢了,今日,已被恨意掩埋的乔逢朗决不会放过她和木离任何一个。
她知道她不该等着木离作出抉择,因为她不在乎他的答案,更不能让自己成为两人相斗的筹码,可是她屏息了,心中有隐隐的期待,她期待的不是木离的答案,而是另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