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庞牧才稍显僵硬的问道:“魏之安此人,先生可曾听过?”
这趟出门,他们没带历届进士名录,想知道点儿什么都无从查起,只好仰仗廖无言了。
“魏之安?”廖无言用茶杯盖刮了刮水面上的茶梗,略一沉吟,果然不负众望的点头,“听过,是上上届的进士,江西人士,中二甲第三十六名,现下什么职位就不清楚了。”
晏骄哇了一声,满脸崇拜,“这您都记得?”
“那是,”齐远一脸骄傲的介绍说,“廖先生可是天纵奇才,有过目不忘之能!”
廖无言一摆手,宽大的袍袖在空气中荡开一道优美的弧度,非常实事求是的说:“那倒不至于,少说也要看个三两遍。”
当年被考试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晏骄:“……”
真的好欠打啊!
廖无言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只是反问道:“这人怎么了?”
“据青云楼店小二讲,当年与嫣红定情之人就是他,两人好像还私定终身,魏之安说好高中之后就娶她过门,谁知一去便没了音讯。”庞牧道,“我们怀疑,事情的起因便在这上头。”
嫣红一腔热情落了空,无法承受被情郎欺骗的打击,又苦于无法报复始作俑者,便将这种怨恨转移到其他过来寻花问柳的读书人身上。
廖无言沉默片刻,“倒也合情合理。”
其实这种事并不少见,饶是在他入朝廷之后,也时不时听身边人谈及当年的风流韵事,其中多有胡乱对女子许诺者,只是大多都不当真。
一朝成名天下知,自有大好前程等着,又有谁会在意当年那小小痴情女子?
有几回酒宴应酬,同僚也叫了几名歌姬,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廖无言鬼使神差的问起此事,当时几名歌姬就嗤笑出声。
“大人说笑了,这种事不过你情我愿玩笑罢了,谁会当真呢?”
“那若果然有人当真呢?”
歌姬的笑容突然就黯淡几分,漫不经心道:“自然是抱憾终身,含恨而终。”
都云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谁又能知道,这世上最狠的一颗心,只怕是长在读书人身上。
一朝入娼门,终生不得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大家本就不是一路人,又怎么可能厮守终身?
——
接下来两天虽然没有下雨,但天黑压压阴的厉害,空气也不如以往清爽,满是令人窒息的沉闷,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悲壮。
刘捕头他们又发现了第三具尸体,经过验尸,确定与江炳的死法如出一辙:颅骨粉碎性骨折加胸口一刀致命伤,绝对是同一个人干的。
到了第三天夜里,晏骄正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整理案情笔记,庞牧突然敲门进来,“成了!”
晏骄嗖的站起身来,“走!”
一直热闹的烟雨楼现在死一般沉寂,内外都被图擎带兵团团围住,一应嫖客都老老实实抱头蹲在一个角落,连个屁也不敢放。
老鸨和其他姑娘们在另一头,庞牧和晏骄刚一进来,图擎上前行礼,一群花花绿绿的大小女人们见了,都齐声喊冤,一时间乱成一锅粥,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都住口!”图擎一抬手,众兵士就齐齐拔刀,百十柄寒光闪闪的刀刃在灯火下折射出惨白的光,比任何锐利的言语都更具威慑力,现场先是一片惊呼,继而迅速鸦雀无声。
晏骄冲他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提着裙子跟庞牧上了二楼,在衙役的指引下直奔嫣红的房间。
嫣红已经被拿下,可表情竟平静的很,甚至让晏骄有种“终于等到了”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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