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所以生日没过成?&rdo;&ldo;还是过了的,&rdo;谭如意笑看着他,&ldo;我在一个小姑娘家里借宿,小姑娘的妈妈给我做了一碗糖水蛋,&rdo;她比了四个手指,&ldo;四个蛋,和麻薯汤圆一起煮,十分好吃。&rdo;沈自酌静看了她片刻,轻笑一声,&ldo;你也太容易满足了。&rdo;&ldo;对我来说,生日也就是一个十分平常的日子。小时候更期待一些,因为能拿到零花钱,可以给谭吉买雪糕吃。&rdo;谭如意站起身,&ldo;好啦,麻烦你去刷碗了,沈先生。&rdo;&ldo;遵命,沈太太。&rdo;谭如意登时吓得呼吸都停了一瞬,怔愣地看着沈自酌。后者笑了笑,手掌在她额头上轻拍了一下,而后挽起衣袖,将盘筷收拾起来,走进厨房。直到厨房里响起哗哗的水声了,谭如意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站在水池前的沈自酌。他仍旧穿着上班时的那身衣服,衬衣西裤,从背后望过去,身影挺拔,仿佛一株孤直的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是身为语文老师的谭如意,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比喻。收拾停当以后,谭如意先去洗澡。她夏天睡觉一般穿一件十分宽大的睡裙,灰色,到膝盖以下。虽说是无袖,领口却开得极高。每每自己照镜子,都觉得仿佛是套着一只剪了两个洞的编织袋。可这睡裙丑则丑矣,却是纯棉的质地,穿着十分舒服。洗完以后,接到夏岚的电话,说是还在加班,等回来以后就把礼物给她。又笑嘻嘻问道:&ldo;在哪里吃好东西?&rdo;&ldo;五星级米其林餐厅,鹅肝松露,拉菲红酒,还有小提琴奏乐。&rdo;&ldo;啧啧,这么奢侈?&rdo;谭如意笑起来,&ldo;骗你的。在家呢,吃了一碗自己做的凉面。&rdo;夏岚惊诧,&ldo;这就算过生日了?&rdo;&ldo;挺好的,年纪大了,反而不喜欢热闹。&rdo;&ldo;呸,在我面前提年纪大。我问你,沈自酌送了什么礼物?&rdo;谭如意摸了摸颈上的链子,&ldo;一条项链。&rdo;&ldo;……这就打发了?戒指呢?加名的房产证呢?户口本呢?再不济,银行卡呢?&rdo;谭如意笑了笑,&ldo;过个生日,又不是讨债。&rdo;&ldo;这是诚意你懂不懂?&rdo;她叹了口气,&ldo;我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得去工作了,先挂了啊,生日快乐。&rdo;谭如意将电话攒进手里,想着夏岚说的话,发了一会儿呆,浴室里水声停了,沈自酌带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他擦着头发,在谭如意身旁坐下来。一时之间,呼吸里全是两人身上沐浴ru的香味。和沈自酌生活了近四个月,采买日用品的工作,渐渐被谭如意包揽了。如今浴室里的纸巾、沐浴ru、洗发水以及其他林林总总的东西,全都是谭如意亲手买的。她并不觉得繁琐,反而极有兴致,因为能有一种过日子的实感。擦了一会儿,沈自酌动作忽停下来,&ldo;差点忘了。&rdo;&ldo;忘了什么?&rdo;沈自酌没回答,将毛巾搁在扶手上,飞快站起身朝卧室走去。过了片刻,拎出来一只结实的袋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他动作十分的谨慎,小心翼翼地搁在茶几上了,将一旁用来防震的白色泡沫都取出来了,然后端出里面的东西。约莫有三十公分高,拿报纸裹得严严实实。谭如意越发好奇。沈自酌将报纸一层一层揭开,最后里面还剩下一层黑色的塑料袋。他将塑料袋也扯了下来,总算露出了这件东西的真容:是通常用来泡酸菜的那种广口的坛子,这只是很小的尺寸,一般这样大小的,会用来装芝麻油或者花椒油。沈自酌起身去厨房拿了一只骨瓷小碗和一柄不锈钢的勺子,然后将坛子上的盖子缓缓揭开了。空气里立时飘散开极为馨甜的气息,谭如意只觉得这味道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沈自酌将坛子里的东西舀了七八勺出来,递给谭如意,&ldo;尝尝看。&rdo;盛在骨瓷小碗里的半流体十分的粘稠,在一旁立灯柔和的光芒之下,显出一种琥珀的色泽。谭如意认出来了,她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当年妈妈还没出走的时候,带着她做过一次,流程繁琐,整个熬制过程需要一天一夜。大灶烧着松木,大锅里咕噜咕噜翻滚着,空气里一股溽热甜蜜的气息。最后,近百斤的红薯只熬出来这么小小的一坛,然而每一滴都是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