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凝端起鹅黄的茶碗,抿了一口茶:“不急,陛下还有事要忙。”
萧铭修虽说年轻,却是相当勤勉,每日都要忙到子时才会歇下,今日哪怕有谢婉凝等在这,他也不会早太多。
安辛极有分寸,她是伺候萧铭修长大的管事姑姑,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对于这位貌若天仙的淑妃娘娘,他还真不是光看脸便盛宠至极,总有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原由,她瞧不清楚,却也知道要如何对待谢婉凝。
想到这里,安辛难得展露笑颜:“便是陛下繁忙,娘娘沐浴过后也能先歇歇,寝殿已经准备好了。”
谢婉凝便冲她笑笑:“姑姑真是太有心了。”
话音落下,春雨便过去扶了安辛一把,把她整个人拖起来:“姑姑可是陛下身边的老人,可万万不好再如此客气。”
说话的功夫,水便准备停当,春雨和夏草便伺候着谢婉凝进去沐浴,一时间真是香气撩人。
小宫人伺候着一直没走的安辛,小声在她边上嘀咕:“娘娘真是美,难怪陛下爱若珍宝。”
安辛垂下眼眸,冷冷瞥她一眼:“多嘴。”
小宫人撅撅嘴,她是安辛认的干闺女,自然比其他宫女有底气,闻言便撒娇道:“姑姑,玲玲又没说错。”
陛下自是龙章风姿,风采卓然,任是十一二岁的小宫人,日日伺候在乾元宫,却是没有不动心的。
若不是安辛管教极严,怕早就要出祸事。
安辛刚刚还言笑晏晏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她淡淡看向小宫女,直到把她看得满脸是汗,才开口说道:“陛下自是天璜贵胄,但男女之事,也不光要靠皮相。”
她说的不仅仅是小宫女夸过的淑妃娘娘,其实也在隐隐说陛下。
这宫里,除了早年跟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她、宁多福和沈雁来,其他人大多觉得陛下温和仁慈,从不轻易动怒。
可实际上,这位陛下是个冷情人。
看似温柔缠绵实则冷淡至极,他好似没有情,也没有心,心里想的只有国事,什么后宫,什么女人,之于他不过是闲暇之余的调剂罢了。
淑妃娘娘这般盛宠,陛下看上的必不是她的皮相。
论说美丽,宜妃娘娘娇俏可爱,贤妃娘娘冷淡端庄,顺嫔柔情似水,端嫔明艳直爽,宫中女人,各有各的千娇百媚,在她们之中,淑妃娘娘虽说拔得头筹,却也不是独一无二。
便是这样一个妃嫔,却偏偏叫皇帝陛下如此恩宠,她必有其他妙处。
思及此,安辛又冷冷看了一眼小宫人:“以后你不用跟在我身边了,去尚宫局当差吧。”
小宫女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可深宫内院,天子近前,她连求饶都不敢,只哆哆嗦嗦的退了下去。
另外一名二十多岁的大宫人便替了上来,跟在安辛身边给她捶背:“小玲年纪还小,在尚宫局有钟姑姑看着,再几年便懂事了。”
安辛轻声叹了口气。
这宫里的宫女都是苦命人,谁不想做人上人呢?瞧着妃子们各个锦衣玉食,是个人都要羡慕。
若说哪个宫女不羡慕,那才是假话。
可这乾元宫可以有一心上进的宫女,却不能有什么都看不清的蠢货,这以后要是坏了事,还不得连累她们所有人。
那大宫女却是仔细人,见她精神不太好,便道:“淑妃娘娘一会儿子该出来了,您看晚上是否要准备些小点,仔细主子们夜里饿。”
石榴殿经年不开,这难得开一回,她们可不就慌了手脚。
安辛这才精神起来:“是这个理,还是你懂事。”
她说罢,便利落地吩咐起来。
等外间都忙完了,谢婉凝才沐浴完毕,穿着一身软绵松散的棉纱里衣出了水。
她一头长松松挽在脑后,比之白日里的明艳照人,此刻的她却多了几分清秀灵动,也依然是极美的。
安辛忙迎上去,亲手扶着她往寝殿里走:“娘娘,里面茶水点心都备好,也熏好了香,您先歇歇,若是御书房熄了灯,下臣立刻过来禀报。”
不可谓不贴心了。
谢婉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承她这个情。
等谢婉凝进去安置下来,安辛才松了口气。
不管她同陛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她现在有宠,她就好好伺候,若是哪一天这恩宠没了,她也再到不了这乾元宫,不妨什么事。
大宫女跟在她身边,给她换了一碗醒神茶,小声说道:“以前很少瞧见淑妃娘娘,倒是难得的和气人了。”
安辛便笑了。
人活的有底气,自然就和气了,她不用操心任何事,整日里可不就心平气和,开朗舒心。
谢婉凝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待朦胧转醒,才现萧铭修已经过来,正坐在窗边读书。
昏黄的宫灯下,皇帝陛下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仿佛都在光,端是俊美无俦。
春雨和夏草都出去了,显然是萧铭修赶走的,这会儿寝殿里只有他们两人。
谢婉凝揉了揉眼睛,撑起身体靠坐在床边,这才道:“陛下怎么不叫醒臣妾。”
萧铭修回过头来,冲她温和一笑,那样子更是英俊不凡,叫谢婉凝迷糊之间,难得有些恍惚。
“看你睡得熟,朕便不舍得叫了。”
一听他这温柔缱绻的话,谢婉凝顿时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