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上繁枝皓月,不如万里北荒人烟凉。锦衣囚,囚不尽郎心。
霍显昏沉得要紧,却这般缓缓哼唱,那低沉的鼻音断断续续,几乎要被掩盖在了屋外的狂风暴雨里。
姬廉月脸色却是瞬间变了,猛地甩开他的牵制,面色苍白地站了起来,连退到他再也碰不到的地方。
大手离了他冰凉肌肤的触碰,男人断断续续的哼唱逐渐变小,这一次是当真昏睡了过去……
直到风寒药煎好了,小丫头端进来,便看见他们少爷端坐在茶几边,双眼发直,失魂落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被轻声唤了后才回过神来,转头瞥了她一眼,挥挥手让她伺候霍显把药灌了,然后找个马车来,送他回帅府。
……
霍显被人抬着回的帅府,叫所有人都看了笑话。
热脸贴冷屁股,这真是神仙都会冒出火来,更何况是霍军长这样火爆的人——
第三日早上,他便在早餐桌子上耍起了横,非要白毅去找姬廉月,把他那套“管前辈子如何呢,这辈子他在我身边便是”的好理论好好同那油盐不进的戏子讲解一番。
白副官冷笑了声,一脸嘲讽,摆明着就差问霍显:我看起来很闲?
霍显不依不饶,最后被相当不耐烦的白大帅赶出了帅府,让他病好了就滚回去执勤,少在这碍眼。
霍显一脸不高兴地出门了,正琢磨要不要再去戏园刷个存在感,哪怕吸引姬廉月同自己吵一架也好,这时又被人从身后叫住。
白大帅白日里的走狗,夜晚里的丈夫,这会儿一边手压着军帽一边往外走,在霍显冷眼注视中,他也还他一个不冷不热的淡淡一瞥,压低了嗓音道:“晚上旧院派系那头的司令要到古盐城了,听说是回老家祭祖,并与我们大帅碰个头商讨事宜,你去安排安排,喜来凤酒楼订个位置……还有加派人手,务必保证——”
他话还没说完。
霍显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再加上这会儿心情恶劣,闻言至此已经忍不住冷笑打断:“旧院派系的人跑到我们的地盘来,没把他一枪崩在城门口已经算是客气,怎么还要摆宴席招待?死了也是活该!”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白初敛父亲早些年随师长加入混战,成了乱世枭雄,一方霸主,共生院系军阀一脉。
然而这世间不比太平盛世,内忧外患,共患难容易,同享福反而难,后来当时的白将军与恩师有了间隙,索性回了古盐城,自拥兵占山为王——
白家便成了如今人们口中的新院派,而老将军的恩师,自然便是旧院派。
双方明面保持着彼此之间应该有的虚伪礼貌,私底下却没少给彼此使绊子。
是以对于那个对头家来的司令,霍显很是将不屑写在脸上,白毅看他这副不带脑子的模样,真正是替义父头疼。
“这次来的不仅是他们那边的司令,更是北方正规军总理的养子,身份尊贵——留洋归来便领了十三个团接近十万精兵,治理得井井有条,想来是个真正有能力的人,你不要乱来。”
“白毅,你才多少岁,为什么非要用老头子的语气说话?”霍显斜眼望着白毅,没等他回答,大扇子似的手终于不耐烦地挥了挥,“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还有别的要交代的没?”
白毅略一沉吟:“你去通知街尾裁缝铺的徐老板,就说大帅说让他赶紧收拾收拾,出城去住两天。”
“干什么?那司令容不下一个裁缝?”
霍显一脸懵逼。
白毅也不懂,只是旁敲侧击,也什么都没打听到——
白初敛对他向来少有秘密,提到这是却是闭口不谈,只是说早就知道旧院派会来个留洋过的司令,没想到来的人姓顾……
这事实在不太妙。
白毅听他说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再问就闭上嘴,心中也有些火,心想他和那徐老板好像走的是近了些,更想把徐书烟扔出古盐城。
眼下再被盘问他也不知道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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