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大手攥在竹骨油纸伞柄上,徐徐走到耷拉着粉耳尖尖的月红姐身后。
伸手,将伞檐送到月红姐头顶,山水桃花伞面微微向月红姐正前方倾斜,替月红姐遮住了连绵细雨、瑟瑟寒风。
像隐居世外的谪仙,突然走入了一幅古朴宁静的画卷中。
替画中惆怅伤心的小粉狐遮风挡雨。
月红姐察觉到他的靠近,抖了抖粉色耳尖,抑郁地昂头往后看,目光落到那人的银袍上,瞬间涨红了双眼。
“白爷……”
白发仙人见状压抑地叹口气,桃花伞面落满殷红海棠花花瓣,攥在伞柄上的那只手紧了又紧,心疼开口:
“出息,哪里像本君养出来的小狐狸!不就是被男人辜负了吗?不就是看走眼了一回吗?学学人家小漓,伤心就骂回去,难受就别给他好脸子!”
小狐狸萎靡低头,红着眼眸委屈嘟囔:“白爷,月红不是奸细。”
白君重重叹气,眉心拧成一团:“本君的人,当然不是奸细!”目光捕捉到月红姐爪子上的两只银环,更恼了,冷声吩咐:“爪子递给本君!”
月红姐瑟缩了一下,心虚的不敢看白君,乖乖把爪子伸过去。
白君又气又心疼的将两只银镯子从月红姐爪子上撸下去,恨铁不成钢的教育:
“本君早就提醒过你,狐天明不一定是你的良人,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人家实实在在一脚踹在你身上了,你知道疼了?
现在还缩在这里淋雨难受,怎么,你以为你在这掉几滴眼泪淋几场雨,他就会心疼了?
本君告诉你,男人,他若在乎你,你咳嗽一声他能吓得整宿睡不着觉,他若不在乎你,你就算死了臭了他也以为你只是睡着了,可以心安理得的不管你了!
小狐狸,你挑人的眼光确实差!你这样,除了会让自己更难受之外,得不到任何收获。
你信不信,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落在他眼里,不过是幼稚的苦肉计手段,只会让他觉得你做作虚伪,更加厌恶你!
红红,本君有没有告诉过你,为男人自残,是最蠢的行为!”
月红姐被白君骂得不敢抬头,低垂着脑袋小声哭泣。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白君没办法地伸手,轻轻摸了下月红姐毛茸茸的狐狸脑袋,柔下声耐心哄:
“乖啊,别哭了,哭一夜了,嗓子疼不疼?风那么大,你又那么怕冷,若是在外冻病了,又得本君帮你调理,听话,你若想要公狐狸,本君来日给你介绍!保准个个都比那个死玩意强!”
“白爷,我不是奸细,你信我……”月红姐可怜巴巴地伸出爪子,抓住白君银光粼粼的袍摆。
白君深呼吸,字字掷地有声:
“本君一直都知道,红红你不是奸细,红红,你是本君的人,即便真出了什么事,也有本君给你担着!更何况,这回你本来就受了冤枉,红红,本君……对不起你,是本君,把你推上了风口浪尖。”
“白爷……”
“进来,本君给你疗伤,驱寒汤已经给你熬好了,别在外冻着了,冻坏了他不心疼,本君还心疼本君的小毛狐狸呢!”
白君牵住月红姐的爪子,耐心哄着。
月红姐傻傻昂头望着白君,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嘴一瘪,感激地纵身往白君怀里一跃,狐身跃起的那一瞬,化成了一名水红长裙的美艳狐仙——
“白爷,我就知道,只有你最疼我!”月红姐跳到了白君身上,双臂搂着白君脖子,双腿夹住了白君的窄腰……
这个姿势,成功吓得白君老脸一红,目光躲闪,张开的手臂僵住,连撑伞的那只手都狠狠抖了下……
“红红。”白君压低眉头拿月红姐没办法地轻声道:“你、你怎么、化成人形往、本君身上扑……”
月红姐挂在他身上感动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情绪正上头呢,呜咽着结巴回应:
“我、一激动、没注意、就……白爷、从小到大,只有你、最疼我,我、呜……他们都是坏人,只有白爷最好,白爷天下第一好,白爷我、我只有你了……”
白君听完沉默住,良久,僵着的那条手臂往回收,有分寸地护在月红姐腰后,浅浅与月红姐道:
“好了,回去吧,听话,别哭了,再哭眼要瞎了……算了,你以前也挺瞎。”
月红姐哭得更大声了:“哇白爷,你又骂我!”
白君一手撑伞,心细如发地用伞面替月红姐挡住斜打过来的细雨,“你啊,就是欠骂!”
举着蒲扇挡雨的我和小狐丫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得,用不着我们操心了。
小狐丫拉上我站起来,我俩正准备回屋呢,一抬头,才发现狐天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们背后,且望着雨中抱在一起的白君和月红姐一脸复杂,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见我们打算走,狐天明脸一寒,出声阻拦:“站住!”随即抬手化出一对素银镯子,不安好心地命令:“你现在是重点监视对象,把这对镯子带上!”
这不就是警察对付犯罪嫌疑人时用的电子手铐吗?
小狐丫紧张开口:“天明哥哥……”
话没说出口,就被他绝情打断:“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我不悦地皱紧眉头,拿过他手里的银镯子,下一步,往他怀里一扔:“滚,别烦我!”
他:“你!”
我瞪了他一眼,拉上小狐丫就走,“在我家禁足我,给你能的!下雨天耳朵没捂紧脑子灌进水了吧!”
他:“……”
上一秒刚被我骂懵,下一秒另一对银手镯也扔到了他身上,白君侮辱性极强的低沉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向狐天明:
“把你的狗项圈收好!下次再让本君看见这破玩意,本君把你打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