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极度劳累的情况下,即使任务完成了,神经也很难立刻放松下来,苏卿晨正是如此。
虽然陷入了昏迷,但梦中的她仍然很焦急的在寻找什么,可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抬头望望天,山谷中黑乎乎的一团似乎永远也见不到天日,眼前不停变换的画面就像是众多惊悚片的剪辑,担忧又害怕的情绪始终困扰着她,紧皱的眉头一直不曾松开,口中不时地梦呓,“老虎……虫子,好多虫子……双头蛇!小貂……小貂快跑!”时而又呜咽道:“妈妈,我好怕……我想回家!”
裴远昕看着病床上的少女,她已经昏迷了整整五日,从她满身的伤痕和断断续续的呓语中不难推断,这些天她都遭受了什么。
“大师兄,不要死,大师兄你不能死!”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他抬手给她轻轻拭去,换掉她头上已经发烫的湿毛巾,又握住她的手道:“我没有死,师妹,你醒过来,看看我。”
她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时不时地踢打被子,即使睁开眼睛却也未曾真正清醒过来。裴远昕叹了口气站起身往外走。
“今日还是那副模样吗?”老和尚刚巧走到门口,见状问道。
“嗯。”裴远昕低声答道,脸色略显阴沉。
“丫头身上的伤倒不是大事,当务之急是尽快把烧降下来。”老和尚道,“说起来这丫头的
体质到底是弱了些,之前老衲也给人用过这药,却是不曾有这般后果。不过说到底,这大力金刚丸是她自己愿意吃的,老衲可没逼她。”
裴远昕抿着唇,他心里明白事情发展到如今这地步,也是别无选择,但心中多少有些意难平。
“好了,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有我们两个神医在,那丫头迟早会化险为夷。”老和尚道,“倒是你,别人家一倒下你就跟着茶不思饭不想,丫头辛苦采来药草,就是希望你能早日康复。一会澄净把熬好的汤药端过来,你老老实实喝了,一滴都不要剩,听见没。”
裴远昕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他虽忧心忡忡寝食难安,但对于老和尚的治疗却是极为配合的,喝完汤药,他又打了一盆清水回到房内,继续守在床前。
摸了摸她的额头,依然烫的惊人,再这样下去只怕别烧坏了脑子。
给她掖好被角,盘算着以她现在的体质该用什么药,她的体寒之症并未根治,加上现在气虚体弱,又没了内力,若是贸然用了苦寒清热药效强劲的方子,怕是烧退之后又会留下别的病根;可是此番情形若是不用猛药,这烧不知什么时候能退的下来。
正犹豫着,床上的人儿却是突然挣扎起来,“嗯,好热……”她掀了被子就要将手脚伸出来,裴远昕忙起身给她盖好。
“师妹,师妹。”他低声唤着她,希望她能够有所知
觉。
苏卿晨紧皱着眉头,小脸烧的通红,浑身都起了一层薄汗,身体里的热让她直想把衣衫褪尽。
“好热……”裴远昕见她蹬开被子,拉扯开的衣服隐隐露出白皙的肌肤,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拉起被子想要给她盖住,谁知她闹腾着,身子一滚却是将他缠了个结实,火热的小手抚上了他的面颊、脖颈,居然往他身上探来!
神志不清的某人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只觉得火热之中终于找到了一点清凉,她死死地抱住怀里的“冰块”,仿佛迷失在沙漠中的旅客终于找到了一片清泉。
她将自己高热的身体靠过去枕着,这才心满意足地安静睡去。
裴远昕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怀中的柔软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这一愣之下,她已将他的衣服扯开了一大片。
他回过神来后,呆呆地看着怀抱他的人儿,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她浅浅的呼吸喷在他的肌肤上,让他又酥又麻。
他试着想要抽身出去,但她哪里肯依,又低低地哼唧起来,他试了几次她就是不放,要是生拉硬扯又担心会碰到她的伤口,无奈之下,只能任由她抱着,盖上被子,陪着她和衣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醒过来时,居然奇迹般地发现她的烧退了。老和尚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特地过来看了她的情况,说她终于熬过了一劫,应该不日就能清醒。
然而事实证明
,情况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乐观,烧退后的第二天她没有醒过来,太阳东升西落,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裴远昕身上的紫色一日淡过一日,最后只余左脸的一小块,但她依然静静的躺在床上,完全没有转醒的迹象。
裴远昕守在床前,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忽然发现自从来了这般若寺,他每天都活在对她的担忧中,这样的生活,像极了当初在空雾山上刚救她回来时的情形,每时每刻都盼着她能睁开眼睛,和他说一说话,笑一笑,那便是比师父传授给他无尚剑法还高兴的事情。
就在他觉得等待已成了一种习惯时,老和尚告诉他,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掐指算算,她昏迷到现在也快有半个多月了,就算再累,也该睡醒了吧。
“师妹,醒过来吧。你不是想看到我解毒后的样子吗?”床榻上的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黑发披散着,面色苍白。
他握住她的手,低唤道,“卿儿,快点醒来吧!”
裴远昕这一声呼唤,实则已用情至深。苏卿晨微微动了动手指,隐约中,她感到有人在她耳边低语,眼皮却似有千钧重,努力了好半天才缓缓地睁开。
看见裴远昕的一瞬间,她的脑子有点断片……她是在哪?发生什么事了,大师兄为何这般憔悴。
裴远昕见她睁开了眼睛,心中一喜,但是基于以前的经验,又不能完全肯定她已经清醒,忐忑又紧张的心情
直到听到那声“大师兄……”才全部化为溢于言表的激动与喜悦,“师妹,你终于醒了!”
苏卿晨没有注意到裴远昕眼中的流光溢彩,她的头还很疼,而且方才乍一开口便感到嗓子干哑无比。她轻“嗯”了一声,虚弱道:“我好渴,我想喝水。”
裴远昕早已喜形于色,急忙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
苏卿晨坐起身来,接过水咕咚咕咚大口喝着,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神识也渐渐的回到她脑子里,喝完水后她便急急地问道:“大师兄,你的毒解了吗?”
“大师已经帮我解了毒,你采来的草药很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