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晨被困在禁地之中,自然不知正阳观中已经天翻地覆,她将石桌上的竹简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翻看了遍,然而令她沮丧的是,一无所获。
“唉,天要亡我!”她从书堆中爬了出来,懒懒地往床上一躺,“难道这里真是死路,除了头顶上那个机关,就没有别的出口了吗?之前那位前辈是怎么出去的,难道是被人从上面放出去的?”
此时她又渴又饿,浑身发软,侧卧在床上,右手支着头,看着对面墙壁上的美人图。
“美人哇美人,你能告诉我,你的情郎是怎么出去的吗?”
“喂,你老这样看着我,我会害羞的。”她寻路无望,百无聊赖中只能自己打趣自己。
“你这样含情脉脉地盯着我看,是把我当成你的情郎了吗?虽然都是关在这里,可我是个女的,就算你长得再美,我也没有兴趣。”说着说着,她突然发现,就这样从床上望过去,正好对上美人那双情意绵绵的眼睛。
“这位前辈不仅武功了得,画工也很高超,这都赶上达芬奇了,不管我怎么移动,这小美人的眼睛像是始终盯着我似的。”苏卿晨直起身子,发现美人还是盯着她看,她又平躺在床上,睁开眼睛,还是正对上那双眸子。
“咦,这真是奇了怪了。”她一咕噜爬了起来,跳下了床,走到墙壁上,站到那壁画的旁边,
学着那美人的样子,也对着那床上看。她看看那壁画,又看看床上,反复几次,终于恍然大悟,抚掌叫道:“原来她看的不是我,而是那枕头!”
苏卿晨抱着枕头捣鼓了半天,终于在一堆茶叶末中翻出了一封信笺、一本剑谱和一个玉佩。
她拿起玉佩端详,只见圆形的白玉正中雕刻了八卦的图案,八卦旁边镂空,最外面一圈刻着龙凤合璧图,玉质洁白细腻,光泽滋润,应当是上等好玉,玉佩用一条靛青色丝带系着,下面垂了流苏。
“想必这玉佩是那位前辈之物,不知他将玉佩留在此处,又是何意。”
她将玉佩放到一边,拿起信笺来看,可能是因为放在茶叶之中,信笺保存尚好,只是封皮上并没有字,也没有封口,不知道是写给谁的。
苏卿晨打开信封,抽出一张叠好的手书来,只见上面写道:“余自幼拜入正阳门下,蒙师尊教诲,年至十八,剑法已臻化境,驰骋中原,无人可与匹敌。余少时立志,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势要铲除天下之恶,然造化弄人,与心然之相遇相爱,方始知所谓魔教,即夜郎曌教,亦全非大奸大恶之徒。
武林中曌教与中原各派势同水火,心然为曌教圣女,定然为正阳所不容,师尊得知我二人之事,勃然大怒,将余困在悔悟峰,心然闻讯前来,被师尊及观中弟子所伤,后丧命于灵潇派赵华之手,余得知心
然之死,激愤发狂,乃至走火入魔,为下山报仇,伤及观中弟子,打伤师尊,虽得以手刃仇人,然大错已铸成,本想一死以谢众人,师尊不弃,令我于禁地面壁,悔罪思过。”
苏卿晨心想:“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因为所谓正邪之争而为世人所不容,最后阴阳相隔,凄凄惨惨戚戚。只是那‘曌教’、‘灵潇’,不知又是何门何派。”
她原本对那位已经作古的上一任正阳掌门十分尊崇,却没想到他是拆散有情人的老古董,心中对正阳派的评价也大打折扣。
她往下看到:“师尊虽寄予厚望,然心然已去,余生无可恋,本求速死,但蒙师尊开解,余念及师恩,不敢有负,幽居于此,十年已矣。”苏卿晨心中一震,“没想到这位前辈竟然被关了十年!”
她继续读到:“余本已走火入魔,时时血气翻涌不能自制,苟延残喘至今,已属大幸,近日自感真力将散,行当大归,唯有一念未能以偿,甚憾之。”她暗想,不知这位前辈临死前有什么愿望。
只见纸上写道:“余每日念及心然之死,皆心痛难当,夫正邪之争,所谓何来?何为正,又何谓邪?曌教虽偏居夜郎,然近年并未进犯我中原武林,数载恩怨已归云烟,何必执于旧怨,对其赶尽杀绝?若一味屠戮弑杀,又与魔道有何分别。天地无极,武学无界,曌教既已为夜郎国教,教化世人
,无行凶逞恶不端之举,则理当兼容并包。”
看到这里,苏卿晨对这位前辈充满了钦佩之意,她原本便觉得很多事没有清晰的边界,很难说的清楚,就像太极八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正是有此寓意。
“这位先人能有此觉悟,实属不易,不像那些个老古板,还得道真人呢,连这都看不穿。想那些所谓正派反派的弟子,因为积年恩怨见面就杀,白白送了性命,真是可悲可叹。”
她再往下读去:“今辰国各派限于门户之见,又因甲子轮回之说,将曌教视为洪水猛兽,长此以往,积怨愈深。水满自溢,恐大战爆发之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悲夫!”
看到这,苏卿晨已然猜出这位前辈未了的心愿是什么了,她往下看,果不其然,“余身陷囹圄,无法化解辰国武林与曌教之嫌隙,而今行将就木,唯能将平生所学,留与后人,愿有缘之人,拾得此笺,依剑谱所著,勤加修习,他日剑法大成,奉余遗愿,化解正邪之争斗,泽被世人。倘若心然在天有灵,定能同吾所想,成吾所愿,令有缘之人得见此书,吾死亦瞑目矣。”
苏卿晨手捧书信,连连摇头,“这位前辈的愿望也太崇高了,如果我答应了,岂不是要为世界和平而奋斗终身了,区区一本剑谱,划不来,划不来。况且即使有了剑谱,出不去,也是枉然。”
这样想着,她往下看去
,只见那信上续道:“余幽困十年,已然偿还打伤师尊、同门之罪孽,而今将不久于人世,只愿以残缺之躯,赴心然墓前,奉薄酒一杯,诉十年相思之苦。生不能同寝,死可同穴。”
苏卿晨见此,欣喜道:“这前辈要去美人墓前诉相思,说明这石室是有出路的,太好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写出去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