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莱灵境内，老树难得发出了一声喟叹。
“道域争夺，毁天灭地。胜者得享天地造化，败者兵解于天地之间。然大战虽止，欲壑难平。佛伽，一切果真如你所料。”
血魔神刚在那个古怪头颅那儿碰了壁，又听见耳边装神弄鬼的声音，立马想起了先前的事情，语气阴恻恻的，“老东西，你果然认识那什么狗屁灵帝佛伽，我与那头颅之间的纠葛，你是否知情？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否则，等我破了这封印，第一件事便是剥了你的树皮，砍了你的树干，将你连根拔起，再用九幽鬼火将你的灵魂烧得一干二净。”
老树听了这话依旧不痛不痒，语气平淡，“我不知。”
血魔神半点不信，话里透着寒意，“哼，别装了，若是你真的不知道它的底细，怎么会故意放我出去让我与它相争，我看，那家伙八成是与我有旧，而它口中的灵帝，便是我与它共同的敌人，而你，恐怕便是那灵帝的走狗了，说不定，连我变成这幅样子，也是那灵帝所为。”
血魔神刚开口时还有些推测之意，说到最后，竟又带上了些言之凿凿的意味，却仍只等来了死水一般的平静。
一片死寂中，老树像是斟酌了半晌，才缓慢开口，“灵帝佛伽，是你我的故人，并非敌人。”
说到故人二字，它的声音有些缥缈，而谈起
那具头颅时，却显得有些冷淡，“至于你与吞古的渊源，我不知。”
血魔神先是一顿，继而发出了狡诈的笑声，“看来那人当真叫吞古，那爻屠应该便是吾的名讳了，爻屠爻屠，什么古怪的名字。”
血魔神虽话里带着嫌弃，但心中却已理所应当地将这名字记了下来。实则它之前一听到这名字时，便感受到了一股发自灵魂的熟悉，才会回应外面的声音。
想到那颗狂妄的头颅，紧接着又感受到心脏四周传来的约束，血魔神不耐地缩了缩，不怀好意地想，“哼，那颗头颅虽然化解了自己大部分的诅咒之力，却还是着了自己的道。”
施展诅咒之力耗损巨大，那头颅本就下场惨淡，自己根本就没打算再在它身上浪费魔力，所以，所谓的诅咒之力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幌子，而那缕黑线，才是真正的筹谋。
黑丝中蕴含着自己的一道魔种，为的就是在它身上留下一线牵引之机。可惜之前在老树身上施展回溯之力时，被那看不清面貌的人打断，伤了根本，眼下也只能再等上几年，才能在那颗头颅上施展回溯之力了。
到时候，便是彻底拿回记忆之日。
念及此，被密密枝条包裹的巨大心脏忍不住疯狂颤动起来，试图冲破身上的重重枷锁。
“???????????????????????”
又是那该死的梵音，一听到这声音，血魔神便觉得浑
身狂躁起来，它恨恨地看了老树一眼，重新封闭了神识。
青宁这一觉，睡了很久。
她半睁开眼，只觉得天色晦暗，抬手半遮住眼睛，记忆仿佛又回到了跟幽魂死战的时刻，一时有些茫茫然。
腰间传来均匀又轻微的起伏，还有温热的触感，青宁慢慢坐起身，果然看见了汤圆趴在自己腰侧呼呼大睡，而一旁的柳雁慈背对着自己，独自眺望着几米外的幽魂，是一副极为安静的姿态。
黄昏已过，几十米外的幽魂又开始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只是这次青宁二人的气息被孤山所隔绝，所以它们只是都漫无目的地在四周飘荡着。
“怎么还是黑黢黢的。”黑暗中人的心神总是脆弱一些，青宁环顾四周，轻轻搓了搓手臂，不自觉地念叨了一句。
她声音不大，还是被柳雁慈听到了，也淡淡回了一句，“你这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这天都变了好几回了。”
青宁动作一滞，不过稍一想，便明白了过来，自己先前吞食的圣魂果能量太过狂暴，想必昏睡中身体也在不断修复，所以才会沉睡如此之久，难怪自己醒来觉得身体好了一些。
她内视一周，表情却慢慢变得冷肃起来。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圣魂果的威力，自己虽然外表看起来无虞，但经脉却已是脆弱不堪。虽然得益于往生经能够在自己无意识时运行，炼化了一部分圣魂果的力量，但自己毕竟只是
个筑基期，强行吞食七阶的灵果，还是有些勉强了。
以自己如今的状态，恐怕需要数日的调息才能彻底恢复。
不过眼前的景象，恐怕可等不了自己。
青宁抬起头看着几米外密密麻麻的幽魂，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哪怕不久前她们才灭了一大群飘荡的幽魂，如今看来，它们的数量却仍然不见半点减少。
好在有了孤山的庇护，它们只能无目的打转。只是黑夜中那绿幽幽又空洞的眼神，反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一想到自己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睡了好几个时辰，青宁身上就有些毛毛的。
她抬手摸了摸汤圆，看着像一座石雕一样坐着一动不动的柳雁慈说道，“好了，如今我也醒来了，你瞧着也恢复……”
话还没说完，青宁就对上了柳雁慈转过头的视线。
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眼角下的红色蛇刃纹路有些陌生，再加上那双血红的眸子，让青宁一时间分不清她到底是自己熟悉的那人，还是先前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人。
青宁顿了顿，心中暗自生出了一丝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平淡问道，“你的眼睛还没恢复？”
柳雁慈冷着脸，那双眼睛中红雾翻腾，她似乎也在竭力压制周身的血气，可试了几次，眼睛的血色都没能退去。
不过片刻过去，她脸上的红纹倒是淡了些许，她的五官本就不俗，如今红纹若隐若现，更多了一种妖异邪肆的美。
“无事
，它过会就会恢复了。”柳雁慈睫羽低垂，声音低哑，缓缓站起了身，走到了青宁身前。
“你恢复得怎么样？我们在此地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得抓紧离开。我总觉得此地不对劲。”
各人都有自己的隐秘，只是不祸及他人，也没有追根问底的必要。
青宁见她又是之前的熟悉模样，也没有多问，一手揽抱住睡着的汤圆，也紧随其后站了起来，干脆利落地吐出了四个字，“外强中干。”
她脸上的表情坦荡地近乎无赖，不过在柳雁慈开口之前，又颇为周到地补了句，“不过只要不用立马打架，应该还能再忍忍，毕竟这鬼地方我也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