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寻找着,他知道自己一定给「它」留下了一个线索,只要让他找到这个线索。他就可以把自己缺少的那块重新补全。不可或缺的一块。突然!「走!」以肉眼不可辨识的速度一把抓住十六的肩膀,猛地掷向山谷最高处,路晴天自己则以此反动之力一掠三丈。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二人脚底刚刚离地,一阵机关声响起,从深黄的厚厚落叶中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雨。短箭,长仅三寸,尖端发黑。及时雨!落雨堂,雨家村。电光石火间,路晴天已经理清思路。原来从雨家村受袭开始,他们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连环算计中。如此说来,那指路人的云家姐弟,怕也不是富家落难子弟那么简单。可是为什么?如果说四方楼金元宝偷袭、暗算他还说的过去,他和那金胖子有间隙也不是一年两年内的事。但落雨堂为什么也会参进来?他可不记得自己曾断了落雨堂的财路,还是玩了落雨堂主的妹子!落雨堂啊落雨堂,既然你有本身敢来挑这段梁子,就不要嫌今后梁重压断你的腰!「老爷!找到了!这有一个…」声音突然断掉。好个十六!路晴天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十六的打算。心中暗赞一声,作势就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没等路晴天动身,呼啦啦冒出了五、六条身影一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原来不止落雨堂和四方楼,连崆峒、形意门也参了一腿。很好,鸟为食亡。你们今日来此,也算死得其所了。路晴天冷笑声中连避落雨堂部众射来的暗器。不知情的人看他一脸焦急愤怒,还以为他有多想赶到对面,却不知路大堡主已经渐渐偏离了路线,绕到了人眼不能及的阴暗处。一声闷哼,路晴天的身体从飞纵中摔落,掉入落叶乱石中。暗器雨停了下来,似乎在确定人是否真被暗器射中。有人不怕死地掀开伪装,小心翼翼地走向路晴天的落地处。「咦?人呢?」山谷上有一处裂缝,十六就是被掷到了此处。裂缝分为两头,一头深入山腹,洞深不知处。一处连接山头,像是活路。路晴天出现在缝隙处,嘴唇相碰,轻轻发出一声只有他和影卫们之间才知道的特殊联络音。几乎是立刻,身后暗处传来了故意弄出的声响。一道温暖的气息出现在身后。「老爷。」「他们都进去了?」「是。」「知道里面是什么?」「不知。」「那些人在下面等不住了。」「老爷的打算是?」路晴天笑得阴森,「让这里名副其实。」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大屠杀。崆峒派死在形意门的拳脚下。形意门死在落雨堂的暗器中。落雨堂被四方楼的人斩杀。四方楼在崆峒和落雨堂的围攻中全歼。四方人马,无一活口。死得蹊跷,死得诡异,却死得毫无破绽。明知其中有鬼,却不知鬼在何处。这也是十六第一次见识到自家堡主的绝到底绝在了何处。人是不能大意的,说的就是路晴天眼下的情景。以为事情已了,带着属下大摇大摆的从原路返回,途中看到一只不小心被落雨堂暗箭射中的小动物,也许因为心情好,也许因为无聊,也许因为…总之,他为那只貌似幼鼠的小动物拔了短箭,甚至还好心情地捧起它想查看它的伤口为它治疗。就在他捧起那只有着一只大尾巴的小动物的同时,那畜牲的尾巴一翘,从尾巴后面以极快的速度射出了一根尾针!避之不及!一是没想到。二是没设防。谁会对一只看起来幼小且可怜兮兮,又没什么攻击力的小动物提防呢?所以路大堡主就着了道儿。当着他属下的面,极没面子的摔倒在地,还被那小家伙给逃了。「老爷!」十六连忙跪地抱起路晴天。「我一定要抓住那小王八蛋!」这是路晴天在昏倒前留下的唯一的一句话。从堡主肩头拔下那根大约小指长短的尾针,小心用布包起放进百宝囊。眼看堡主脸上已泛出黑气,十六不敢怠慢,立刻用小刀划开被针刺中的地方让毒血流出。一番挤压,发现发黑的血液流出得非常缓慢,不管有没有效,他张嘴附上伤口,把毒血一口口吸吮吐出。可惜效果不佳,堡主脸上的黑气没有加深但也没有减轻。不晓得是什么毒,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药解。他探手入怀,摸出那颗小九塞给他的说是救命的解毒丸,认命地塞进他家老爷口中。老爷,对不住了,如今只有相信小九塞给小的这个私房货了。不过,小的可不保证这到底是小九藏私下的宝贝,还是打算拿小的来试药的未成品。为今之计只有…十六把路大堡主平放在地,站起身提气仰天长啸。两长四短,这是联系附近路家堡影卫的紧急信号,只有堡主万急时才可使用。也许啸声会引来其它有心人,不过在这之前他会把堡主藏好,直到影卫们前来接应。他转身弯腰抱起路堡主,向乱石草丛深密之处走去。如果不出意外…可惜天不从人愿,比路家堡影卫更快到达的,是显然早已埋伏在附近心怀不轨的某些人。一共有四人,光看衣着也看不出是哪路人马,眼看他们一路探勘,竟越来越往他们的藏身之地靠近,十六一咬牙,脱下外衣盖在仍旧昏迷不醒的堡主身上,猫身从藏身之地窜出。他要把他们引开。如果就地格杀说不定还会引来其它人,而且自己也不知是不是那四个人的对手。现在把这帮人引得越远,堡主就越安全。自己已经留下只有影卫们才知的标示,只要拖到伙伴们到来,堡主就安全了。他掌心中扣住一枚落雨堂的短箭,目标,离他们最远的那个人的肩膀。一击即中!被击中的人发出一声怒吼,一掌向暗器发射来的方向挥去。掌劲竟雄厚十分!不等掌劲及身,十六使出全身功力,朝完全相反的谷口奔去。身影一动,位置立刻暴露。怕四人还不上当,十六紧急下叫道:「东西不在我这儿!我什么都不知道!」此话一出,四人几乎同时向十六追来。夕照下的黄泉谷显得宁静祥和,就好像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唔…」路晴天口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无意识地捂住受伤的左肩,缓缓睁开了双眼。这是什么见鬼的地方?身下潮湿坚硬的感觉告诉他,自己躺的地方绝对跟床这个字没有任何关系。再看头顶上的阴影,加上耳边传来一些钻土生物的窸窸窣窣声,要不了眨眼工夫路晴天就知道自己躺在什么地方了。该死的十六!你是不是在故意报复老爷我啊!「沙沙,沙沙。」有谁在靠近。路晴天停住一切动作仔细凝听。「路堡主?」…云娘?一阵眩晕传来,出去还是不出去?等路晴天挣扎着从藏身之处挪出,回头再看刚才的地方,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影卫十六给他找了一个相当隐蔽的藏身地。到处都是落叶和半人高的杂草,还有乱石。他刚才躺的那块地方就正好在一块深深插入地面的大石下。大石从地表上看方方正正,似乎下面也应该是四四方方的平整放在地面上。却不知这块表面四方的大石下方却是突出一块,而这一块恰好深深插入地面,更巧妙的是在地面与大石之间,正好有了一条可容人平躺的缝隙。加上大石周围的杂草落叶,如果不弯下腰拨开草丛,翻开石头一点点寻找,还真的不太容易能找到他刚才的藏身之处。「路堡主?」路晴天抬起头,对来人露出一个微笑,随即再次陷入昏迷。路晴天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睁开眼时,身边是一脸焦急内疚的云娘。他低头瞄了一眼受伤的肩膀已经被妥善包扎好。那花色一看就知是女子内衣裙的一部分。不远处特殊的联络音传来,不是十六,是一。路晴天装作试着抬起膀子,扬手做了个暂等的动作。云娘看着依靠在大石上神色慵懒的路晴天,脸上渐渐浮起一抹红晕。衣衫上还沾有尘土,左肩的衣衫更是被撕破,上身还有血的痕迹,明明应该是狼狈不堪的场景,偏偏在某些人身上就凸显了另一面的魅力。如果说平日衣冠整洁、笑傲不群的路晴天像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贵公子,那么此时的他看来就像是游戏人生,骗得无数女子倾心的江湖坏浪子。想到一些关于这位路大堡主在女人方面的传闻,云娘的脸更红了。「路堡主,你…还好么?你走之后小女子也不知怎的总有点心神不宁,想过来看看说不定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却在大半路上听到啸声,害怕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