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侯真吃了一记。
——这小祖宗心眼小又蛮横,一直还记着
那枝桃花的仇,偶尔路过他都臭着脸眼皮子不抬一下,这怎么突然就给他好脸色了。
珠珠是个小心眼鸟,虽然桃花枝是天意,但谁叫南楼侯是经手人,她不讲理地只管迁怒人家,但现在求到人家头上了,她只好变了张脸蛋。
珠珠捏着鼻子好声好气喊,敷衍喊完一声,也不看南楼侯的表情,噼里啪啦把事情说一遍,就直接问:“侯爷,你说衡道子他真能下凡吗?”
“…”南楼侯就知道这声“侯爷”不是这么好听的。
南楼侯下凡得早,只大概知道她跳天门真身下凡来,真不知道她当时还闹出那么大阵仗。
南楼侯从她的话里总结:“所以,天尊呕了血,还坚持要下凡?”
“是啊。”珠珠也很烦,罕见挠起头发,恼道:“我都不知道那老东西在想什么,都这样了,婚契都解除,天道都承认我们两断,就好聚好散不行吗,他在天上好好待着呗,还非要下来抓我,怎么就非和我过不去呢。”
南楼侯正凝眉想这事,就听见她这话,忽然生出好笑。
南楼侯看少女烦恼快跳起来的样子,心里却想,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凡人吐血,都要折几年寿,太上与天同寿,却为她生生呕出血来,真要把肺腑都裂开了,怎么可能与她“好聚好散”?
还是年纪小,小姑娘太天真单纯
——天尊怎么可能和她“过去”啊。
南楼侯心里感慨,看着低头烦得团团转
的少女,半开玩笑半有深意说:“小祖宗,太上如此,你不动容吗?”
珠珠抬起头来,南楼侯望着她清澈的眼眸,笑说:“太上爱你,你若愿意回去,此后太上必定千百般对你补偿,你真可以在神州横着走了,不比你缠着日渐忘情的裴公子轻松吗。”
南楼侯看见少女一愣,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大声说:“我才不要!”
“我已经和裴玉卿好了,我现在就喜欢他,我就要他给我当老婆。”她理直气壮说:“什么都可以凑合,老婆不可以,而且当初掰都掰了,碎掉的镜子就不要了,我才不吃回头草。”
“——”
南楼侯终于忍不住朗声笑出来,他眉眼都眯起来,笑得十分快活。
天底下谁还能这么中气十足理直气壮说就要喜欢的新老婆呢。
堂堂太上的爱她不要,至尊的权势和尊贵她不再看一眼,她只要新的完全的爱,只要自己喜欢的老婆。
世上还有谁这样,纵使满嘴道义的名士、纵使身份贵重含蓄娴德的贵女、纵使权柄不凡的少王与老侯,天上天下最高贵的神仙和世俗勋贵,谁还拿得出这样纯粹真诚的心肠、执着追逐于这样干净净的情爱。
珠珠看南楼侯突然大笑起来,完全莫名其妙,只觉得他在嘲笑自己幼稚,瞬间恼怒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
南楼侯笑了半响,看着满脸不高兴的少女,终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恼气,好姑娘,我没有笑话你。”
珠珠鼓着腮帮,把他的手拍下来:“不许随便摸我的头。”她蛮横说:“你给我和裴公子牵桥搭线的,这事也有你一份,你也得帮我想办法!快点!”
“好,好。”南楼侯也没有生气,这位从来风流神秘的前辈望着她,像是想说什么,含在口里到底没说出来,最后摇头笑叹道:“真是个小祖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