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话,多不简单啊,这话要不是燕王刻意宣扬的明婵都不信。
这话头就挑开了,酒意上头,一时间几个人讲话也都放开了。
其中一个船夫嘬了一口浊酒,道:“其实吧,我倒是挺希望燕王殿下造反的。现在这位陛下啊——”
话尾绕了一下,带着些啧啧叹息声。他凑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要不是太子去了,赵王殿下又造反了,这皇位怎么也不能让天煞孤星做了。”
另外一个船夫也符和,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就是啊,这位陛下一登基,天下各地干旱的干旱,洪水的洪水。那么多地方颗粒无收,他还加重赋税。”
李老伯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其实要照这么说,这位陛下要坐上那个位置,也是天道造成的。天煞孤星不都是克亲,你瞧着他,父亲母亲哥哥弟弟都克死了,可不就只能他登上那个位置了?”
那个一直没说话的船夫唾弃了一声:“呸,这种天煞孤星,怎么就自己不死专克别人呢?”
听着这些话,明婵脸上的笑意一瞬就淡漠了下去。
“哪有什么天煞孤星?不过都是世事人为罢了。暴君该死,是因为他欺凌百姓,和他是天煞孤星有什么关系?”
天煞孤星这话,明婵自己也没少听过。
当初虞家被灭门之后,她逃了出来。那时候方式都是悄悄的办的,牌位上甚至没有爹娘名字。当时就有知道就她一个人活下来的大婶骂她,说怎么就她没死,一定是她命太硬了,把家里人都克死了。
后来,孟家也被灭门了。孟家一部分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旧部,就在私下里议论她是天煞孤星,专克和她亲近的人。
厨房洗菜的婶子就和其他几个洗菜的妇人,嚼着舌根说:“二小姐呐,就是丧门星,落得哪户哪户倒霉。”
明婵当时就站在门后,闻言踏步就进了去,娇眉一挑,启唇骂道:“放你娘的狗屁!”
“这分明是姬家和老娘不对付,等着吧,等天下换个不姓姬的人坐就好了。”
那洗菜的婶子是孟夫人从前最喜欢的婢女,明婵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孟家没落了,也不需要那些婢女婆子了。明婵就将那些人都打走了,唯独把原本想留给那个婶子做补贴的银子扣了,只给了本该她的例银。
几个船夫不知道明婵的事,只当是她太过刚直,听不惯这些鬼神的东西。
那个船夫看这明婵实在顺眼,还想说服明婵赞同他们的观点:“当年国师就说现当今这位陛下,会克死母亲父亲哥哥弟弟,你瞧瞧这如今哪一样没有准?”
“就是啊,有的时候不信命真的是不行,天煞孤星就是天煞孤星。”李老伯叹息着摇了摇头,“都是因为皇后当年心软,将人留了下来,要不然哪来的今天?”
“就是就是——”那年轻的船夫附和,哪知道才讲了两句,就听甲板那头传来一声饱含怒意的娇喝。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大胆!竟然非议陛下!”
这一尖锐威严的声音入耳,当真是如雷贯耳,叫人心吓得一惊。
明婵扭头一看,瞧见是个穿着富贵的女子。那女子相貌也是极佳,一双杏眼却不显得可爱,眼尾上调是个盛气凌人骄纵的面相。那一身的绫罗,寻常百姓家是不可能穿得起的。
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皆是低着头。
其中一个丫鬟,脚步动了动,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劝阻小姐。小姐身份尊贵,和几个船夫动口舌,实在是损了身价,对小姐名声有爱。
几个船夫见状,顿时面如土色。赶紧惶恐的起了身,跪下行礼:“小姐饶命,都是我等今日喝多了,昏了头脑。小姐心善,求小姐开恩呐——”
这种官宦出生的小姐,都是要顺着的,他们也惹不起。若是不软着求饶,保不得要将事情闹大,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明婵却坐在那里没动,一袭青衣,面如冠玉,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那女子,问:“这位小姐是?”
“放肆!你又是什么人?本小姐的芳名岂是你可以过问的?”
秦双瑶柳眉一蹙,厌恶的看着她,“瞧你那打扮,不过是一届庶民,看什么看?再看让人把你眼睛挖了!”
她身后的丫鬟终于开了口:“小姐,这登徒子徒子当真不要脸的很,您以后可是要入宫的人,这些人怎么配和您说话?”
这话声音不大不少,刚好就清晰的传入了明婵的耳朵里。好嘛,她就说那昏君臭名昭著的,哪个愚忠的傻子跳出来帮他说话,感情是要嫁进宫里的,那就怪不得了。
“不行,这几个人太可恶了,竟然敢非议陛下,我要回去告诉爹爹,让他来治你们的罪!”秦双瑶嫌恶的拂了拂自己宽大轻薄绣纹精致袖子,转身就要走。
明婵吊儿郎当坐在那里,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撑着膝盖。
她弯唇一笑:“大小姐这一路走来,怕不是一直待在房间,就是一直待在车里吧?这天下到处都是在骂陛下的,你一个个去维护,一个个去叫人治罪,又怎么能顾得来呢?你要是真将人一个个拎出来治罪处死,只怕到时候,天下的人都死了大半了。”
第25章就这
明婵这一路走来,早就已经见识过了这位暴君在百姓心中仇恨,那是一个个恨不得他去死,想食他血啖他肉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