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挽闻言抬起眼眸,一片死寂,曾经盈盈湖水,此时仿若已然干涸。
乔豫皱了眉,“你……没事吧。”
苏清挽凝眸看他许久u,又像是越过他看向别处,口中不起不伏的说道:“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么。”言下之意,你故意说给我听,我有事没事不都是你期望的,现在又何必假惺惺。
听出苏清挽的意思,乔豫双目微闭,明明是抱着某种报复的心理说出这个消息,为什么在看见苏清挽如昙花盛开后颓然凋谢的模样时,还是忍不住心痛起来。
“线报还你,谢你把这个噩耗告诉我。”苏清挽右手扬起,纸片轻飘飘飘向乔豫,却在半臂的距离处无力半垂落下去。乔豫没有接,眼睁睁看着纸片如凋零花瓣一般掉落在地上,无声。
“你走吧,我想休息一下。”扔了信,苏清挽转过身去,背朝乔豫,俨然驱客的动作。
乔豫皱紧眉头,本是还想再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俯身拾起线报,转身朝门外走去。石门即开即合,整个密室中只剩下安静的呼吸声。
待乔豫离开,苏清挽半垂的眼皮才猛地一跳,她抬手按住腹部,半仰起脸来,一旁的光线落在她的侧脸上,像是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映在嘴角,仿若一朵半开的花。
她差点忘了,那里,是灭妖崖。
一夜无眠。
风云庄门口,韶灼和剩下的八个人还在同风云庄缠斗中,以命相搏。
乔豫站在房间窗口,看着天边深沉的墨色,远远听着那方金戈声,心里万般杂绪。
天光由深黑变浅,墨色渐渐消散,有淡薄光线穿透云层落了下来,落在他脸上,告知他一夜已过。
独立一夜,身上衣衫早已染上了霜露,乔豫微微动了动身,只觉得身上衣衫浸透后潮湿沾身,让他很是不舒服。
“公子!”
正要转身回房换衣,就见有人匆匆的往这边来,乔豫回过身,来人半跪于地,双手抱拳,“韶灼被童言活捉,妄歇境十一砂剩下六人,全部被抓。风云庄兄弟伤七人,死三人。”
闻言,乔豫本是皱着的眉头微微一动,好似送展开一分,“活捉了韶灼?”
“是!”那人应道,“属下请示公子,另外六人是关起来还是杀了?”
乔豫半眯眼想了想,摇头道:“算了,既然捉住了就关起来吧。”
“属下遵命!”那人说着,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乔豫微微抬起手,逆光看着他的眼,说道:“尽快找人去给受伤的兄弟治疗,那死去的三人……好生葬了吧,再调查清楚他们家人,以风云庄的名义厚待他们。”
那人好似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般应道:“是,属下替他们谢过公子。”
乔豫缓缓点了点头,挥手让他去了。
天方破晓,又是一日来临。
童言亲自把韶灼关起来后,折身往房间走去,还未走近,就看见立在门边的乔豫。一身锦瑟蓝袍,倜傥风姿仍在,只是神色间好似沉了无数的杂绪。
“公子。”童言快步走上前,靠近他身边叫了一声。
乔豫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脸来,看了看童言,颔首道:“辛苦你了。”
“无事。”童言扯唇,而后又看了看乔豫,试探性问道:“公子似是有心事?”
闻言,乔豫有些倦怠的抬了抬眼,兀自静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倦了。”
“公子——”
乔豫抬手止住童言要出口的话,似是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已经到了这一步,戛然而止太可惜,所以,我不会收手的,你放心。”
童言蹙了蹙眉,抿唇未答。
乔豫踏着晨光往前走了一步,视线投往远处连绵山岚,脸上神情有些淡渺的意味,“灭妖崖那边已经差不多了的,秘宫宫主既死,找不找得到青龙主也没多大关系。”
童言微微点头,似是赞同乔豫的话。还未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乔豫忽然转过身来,直直看向自己,“童言,秘宫宫主死了,你难道没有什么反应?”
听到乔豫忽然这么一句问,童言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却见对方眸色深沉,“他也曾是你的主子。”
一句话,童言明白了乔豫的意思。
“公子是怕以后若是公子出了什么意外,童言也这般冷血?”眯了眼,童言反问过去。
乔豫神色微顿,却是敛了眸,“世态炎凉,人情淡薄,我本就无心,也不该强求别人要有心。”
这样一句话童言心头一颤,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的乔豫有些不一样。之前的隐忍温雅,前几日的意气风发,如今却好似全部沉淀下去,却不是时间的沉淀,而是一种倦怠,仿佛对眼前的事情已经腻了。
“公子,”心里掠过百般念想,童言低低出了声,“若是公子有何意外,那童言也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闻言,乔豫心头一震,有一种细细密密的绵意擦过心脏空缺,却在下一刻又冷寂了下去,“你这样说,是不是因为我一死,便没有了利用价值?”
乔豫这话说得极轻极低,童言一时没有挺清楚,便下意识的问了句:“公子说的什么?”
然而乔豫只是半侧过脸,面上神情俱散,语调恢复到一贯温淡,“没什么。”
两人正说着,忽然有人骑着马直奔这边而来,马蹄哒哒声极快极重,仰头嘶鸣之声擦破天光。
风云庄内是不允许一般人骑马闯入的,故而看见这一人一马,乔豫心头一凛,莫名有些不安感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