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爷爷回去的路上,宋清漪的脑海中总会闪过那样一双眼睛。
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眼尾上挑几分,带着几分笑意,又满含讥屑。
希望和绝望在同一双眼睛里交织。
回到家后,她和爷爷进了大堂。
天上星星闪动,风哗啦啦的吹过,村子里显得格外寂静。
爷爷拄着拐杖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宋清漪坐在他对面,良久之后缓缓道:“爷爷,你觉得陈铎是个什么样的人?”
爷爷抿了一口茶,水太热了,泡出来的茶有几分涩。
“陈铎?”爷爷冷哼了声,“你想知道什么?”
宋清漪坐的端正,平静道:“只想知道,在一双历经了大风大浪,看过许多人的眼睛里,陈铎是个什么样的人。”
“客观公正的说。”
爷爷看着她,沉默许久,直到杯里只剩茶叶,他才放下茶杯,在寂静之中开了口,“能做儿女,做朋友,不可深交。”
“为什么?”宋清漪问。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爷爷问。
“记得一部分。”宋清漪说:“具体的您指什么?”
“方方呢?”
宋清漪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了一番,“您说的是那个不太高,扎着两个羊角辫,头有点黄,额头上有一块疤的女孩儿么?”
“是她。”爷爷说:“还记得她后来去哪儿了么?”
宋清漪想了下,摇头,“那会儿她不怎么和我们一起玩,总是一个人。”
“她后来转学走了。”爷爷说,“在你还没来的时候,方方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儿,和你一样,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大家都挺喜欢她。”
“方方额头上的疤是和陈铎一起出去玩被他不小心用石头砸的,但是陈铎不敢承认,就教她说是自己不小心跌的,之后方方好了之后额头留下了一块疤,陈铎也会教唆着这一片的小孩儿不和方方玩。”
“那会儿他只是寒暑假才来一次,我悄悄问过方方,为什么不说出来,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吗?”
爷爷也没等宋清漪说话便再次开口,“她说:陈铎平时对她很好的,带着她玩,给她买好吃的,有时候还会帮她梳头,那次的事情他也是不小心的,如果大家知道是陈铎不小心打了她的话,那大家都不会和陈铎玩了,陈铎会很伤心。”
“她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那……爷爷为什么还会让我和他玩呢?”宋清漪问。
爷爷看了她一眼,“还不是你小时候看见他长得好看,在人家哭的时候给人家递糖,你还记得他怎么说你吗?”
“记得。”宋清漪低下头笑了下,“他说我冷血。”
爷爷哼了一声,“记得就好。”
“我以为老伙计那么好的人品能把他教好。这么多年了,他肯定也会变的。”爷爷说:“我活了大半辈子才知道,原来大家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是真的。”
宋清漪沉默,手指抠着桌子,开始慢慢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和陈铎在一起的时候,他虽然经常夸自己厉害,但他的成绩往往更出彩,她的黯淡正好映衬着他的光芒。
他常会给自己买东西,偶尔自己买一些东西的时候,他常会皱着眉,不说好看也不说难看,但你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不喜欢。
他对你很好,可以在半夜十二点去很远的地方给你打包一份米粉,可以记得你在很多天前说过的话,然后带你去玩给你制造惊喜,但偶尔又会间歇性消失几天,让你觉得慌张。
这时候你就会明白他的重要性。
宋清漪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词。
爷爷兀自叹了口气,起身回房间,在进门的那一刻低声说:“和这种人,交浅不言深。”
宋清漪在洗漱的时候总心神不宁,她匆忙洗漱完拉了窗帘,尔后回到床上拿过题,程逸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宋清漪愣了一下,按理来说,现在还是录制时间,怎么能打电话?
她犹疑了会儿,还是接了起来。
程逸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宋清漪忽然就笑了。
莫名其妙的。
程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宋清漪摇头,这才收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