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殿下……这下,我们怕是要在南界被布告缉拿了。”
乔施予在掠景的灵流中擦着汗,还没见过哪个不怕死的跑到宇文傲月的治地来明抢宇文十公子的!
“没事,换个发型,又是一条俊美的好汉。”
叶言学照旧没什么正形,他一手抱着小毛团,侧头问掠景,“我只听说解语笛可解万物语,但具体怎么操作你知道吗?真的就只对它吹就好了吗?”
掠景摇摇头,“不同物种,调系不同,你得找个善研灵律的。”
乔施予道:“我知道南界有一城,被称音律之乡,如果是极精于曲律的,或许也能分辨灵律。”
叶言学颔首,“正好在南界,那我们就过去找找。”
三人于是向北,往南界北边的禾绿城去了。
禾绿城比起南界中心的宇文家治地更远,估摸要耗费些时日,乔施予又是个顶虚弱的病祭司,三人只行了半日便又歇下了。
乔祭司多日颠簸,又没有按时吃药,生了场小病,叶言学原本叫掠景给他渡灵检查一下,但他却以天命传道者不可干预命中注定而拒绝了。
这短短半日,那位遭到明抢的宇文泠公子已经把对他们的悬赏通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弄得遍布南界了,所以三人不敢再去人多的地方。
叶言学打算宿野地。要说这也没什么,反正荒郊野岭他也不是没睡过,但那位祭司大人却犯了难,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他身体有隐疾,受
不得林子里湿冷的潮气,打算去附近寺庙借宿。
临走前他还火上浇油地来了一句:“无事,殿下不要担心我。再怎么我也是天命的传道者,断没有不被秘密收留的道理,你们二位就不一定了……若是晚上遇到人,记得一定要跑。”
叶言学本就对神棍有点牙疼,这下更觉心烦了。
“运气好的话我还能吃点热汤热水,说起来殿下若是饿了,就近挖些野果草根吃吧。不能饿坏了。”
“真是多谢你担心了!”叶言学笑得很凶恶。
乔大祭司走了,去借着苍天的好名头蹭吃蹭喝。叶言学照旧在寻好的空地上铺了两床舒服的睡褥。抱着那不会说话的小毛团玩了好一会。
夜深,林子里湿气更重,但叶言学有珍稀宝物,一盏避水灯亮在二人中间的空地,水汽和潮障都被隔绝开。
他把睡熟了的小东西放在自己的被子里,自己也躺进一贯铺得松软又讲究的软缎窝,快乐地准备合眼。
掠景算是习惯了配合他,也装模作样地躺在他给铺的被褥里,虽然无眠,却也闭上了眼睛。
夜风有些料峭,一会儿耳边传来一阵窸窣,掠景没有动,下一刻,一张防风的薄披被轻而又轻地搭在她的被子上。
然后叶言学又躺了回自己的窝,没多久就传来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得总是这样快,叫人羡慕。
每当叶言学睡着以后,掠景就会睁开眼睛看着夜空,看很漫长的
时间,看月轨划出弧线,看偶尔闪过的流星。
她有时会静静躺着,有时会像今天这样无声起来,坐到他的身边。
叶言学的呼吸均匀又安适,抱着小毛团的样子像极了纯白无暇的幼童,乖得不太像他。
她听着他的呼吸觉得解乏,即便她每天都无法入睡。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掠景不太容易反应过来,但却又无形中接纳了。
每当看着叶言学,她的心就会生出些说不出的甘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即便是受天命诅咒的不详人也并非是自以为的那般决绝如寒铁,她不过也只是这大道上来来往往颠沛半生的旅人之一。
而那些她未曾渴望过的恬淡与温柔,亲自品尝后竟带着如此蛊惑的吸引力。
“我可以就这样过完我的一生吗……”
这个月夜,叶言学抱着毛球躺在野地上,被天命诅咒的黑衣不详人坐在他身边看看月亮再看看他,心里泛着异样的好奇,这个浪荡鬼儿睡熟的样子其实也就只有那么一些好看,她却稀罕得怎么也看不够。
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掠景破天荒有了困意,她小心翼翼地蜷着身子,像他怀里那只小小的动物一样,蜷在他身边的地上,安静地睡着了。
她的百年无眠,一晌酣梦,竟然是香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