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恩怨?!为什么扯我跳楼?!”叶言学惊魂未定,十分狂躁。
等到平复一会儿之后,叶大少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不要命地对谁嚷嚷,捏了把汗,也想起来掠景指的是什么,于是放低了身段,小声道:“我不是怕那小孩子没个分寸,惹毛了这城主嘛。”
掠景摇摇头,“苝欢不会真的伤了顾长安。他不敢。”
不敢?叶言学挑眉,一边温柔轻拍着自己吓坏了的小心脏,一边转着眼珠看这繁盛恢宏的城池,“这可好笑,坐拥这富可敌几国的异界都城,他会怕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掠景不语。
苝欢曾经对她说,人世间的纠葛缠绵是因为有过无可替代,所以才会无法释怀。
而对于苝欢而言,有那么一个人让他耿耿于怀,因为她意味着无可替代。
即便她不愿做犬神的主,即便她做出了抛弃。
可苝欢永远不能伤害她所珍惜爱着的人,哪怕那人是曾经摧毁他所拥有着的一切的顾长安。
看着匍匐在地依然不停挣扎咒骂的顾长安,苝欢有些恍惚地想起了很多自以为不再介怀的事——他想起了他的嵯峨巍,他曾经的主……
那些已经恍若隔世,回忆得甚是费力的过往,原来一经挑惹便能轻而易举将他艰难搭建起的理智击溃。
苝欢忽然很想笑,他自己都说人界十年,异界百年,他分明早已离开那容不下他的人世凡尘,在这属于他的地方
建立起一方天地,可当再见到顾长安,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人界的十年光阴都不能消弭顾长安对他刻骨的恨。
那他自己呢?异界的百年沉浮,他对那场人间匆匆而过的旧梦又剩下些什么呢?
“苝欢!你这个该死的杂种!我真恨我当初没有趁你变成条狗的时候就弄死你!”顾长安被践踏得很彻底,所以他的恨意是那么的显露无遗。
苝欢静静垂下眼帘,尊贵的面目沉静仿佛夜深的海面,表面没有一丝活色,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顾长安继续咒骂道:“掌门师姐当初就不该捡你回来!就该让你烂死在那里!”
苝欢静静看着他愤怒到赤红的脸,有些鬼使神差地想,当年的自己大概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整天都要围着自己转的六岁的孩童有朝一日会和他相恨到如此地步。
苝欢微微笑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踩在脚下的这个人自幼锦衣玉食,是不能这样在寒气逼人的玄石上趴太久的,于是收力,不再压制顾长安。
“你从来没有赢过我,何必总是自讨苦吃?”
“你闭嘴!我……我当时就该杀了你!结果日后养虎为患,你这狗杂种!”
苝欢平静地看着已经气得上窜下跳的顾长安,心中莫名荒凉,其实说来没有人会信,现在这个一口一个狗杂种,恨不能杀了他的人曾经对他很好,日日陪他做伴,照料他,在尚且奶声奶气的年纪拍着胸脯跟他保
证说会保护他。
因为那时他只是一条狗,可犬神终究不能永远是条狗,所以他让他们都失望了……
“你来这里,你姐姐知道了,怕是要疯。”折腾这样久,苝欢竟然情不自禁地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自己都觉得意外,他有些错愕,而后叹气。
他是一只被扫地出门的弃狗,弃徒,被一掌打碎了全部憧憬和幻想。
如今他又在牵挂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