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说起来,师雁行和柴擒虎对视一眼,忍不住又吭哧吭哧笑起来。
啧啧,飞来艳福呀!
奈何实难消受。
孟晖木着脸,任他们笑,等笑完了才老实道:“眼下我唯有一个心愿,尽快外放,好接了家人过去团聚。”
他能以友人的身份借住这两位好友家,可总不能厚着脸皮把家人也弄来,这可是御赐的宅院!
虽说对方并不介意,甚至还主动邀请过,但孟晖还是觉得不好。
说来滑稽,之前他与人做教师,兼职代写书信,偶尔一时兴起,也会假借笔名糊弄两个话本。
另有四季衣裳和各色节礼入账,再加上朝廷给举人的每月二两银子,一年下来,少说也有四五十两。
他在京城甚少花费,又怕给老家太多遭人觊觎,便每年只寄送十五两回家。
在那小小五公县,一个六口之家一年也不过十两上下耗费,如今孟家只得四口,十五两已绰绰有余,也不至于令人眼红。
故而孟家人过得十分舒服,又修缮房屋,甚至还添置了几亩田地。
可如今中了进士,举人的银子便被撅了,只点了从七品小官儿,俸禄微薄。偏还碍于身份,无法另谋生计,导致中了,反倒比没中时更穷困了!
思及此处,孟晖自嘲一笑,“若非这一二年略有积蓄,又有你们收留,如今且不知道怎么样呢。”
饶是有朝廷贴补,对他们这种寒门出身的新科进士们而言,租房子也是无法承受之痛。
今儿师家好味买到了上好的关外嫩羊肉,师雁行特意留了一头自家吃,卤了羊杂,凝了羊血,连同几条鲜肉一并送去给师父师娘、江茴和鱼阵。
这时节还有些阴冷,裴远山和宫夫人气血都不大旺,江茴也有些弱,吃点热物补一补正好。
倒是鱼阵那小丫头,这些年着实补过来了,尝个鲜儿解个馋就好,不然该上火了。
剩下的,师雁行单独剃了大骨头熬了高汤,约大家一起来吃羊肉泡馍,这会儿汤正在桌边的锅子里“咕噜噜”冒泡儿呢。
今儿柴擒虎和孟晖下衙早,就先来掰着。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屋里已不全天烧地龙了,只早晚阴冷时略烘一烘。
此时午时将近,淡金色的阳光从窗棂间漏进来,将靠窗的一整个空间割成倾斜的光柱。
然后孟晖就在光影中叹了口气。
他看向师雁行,满脸诚恳地问:“非要掰得这么碎?”
因坐下前柴擒虎一句“掰碎些更正宗”,孟晖就老老实实吭哧吭哧掰了半天,手指尖都要废了。
师雁行沉默片刻,就见柴擒虎低头憋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当然不用啊!
吃喝这种事,本就没有什么正宗不正宗的,单凭个人喜好。
喜欢吃细碎的,就掰得小些,喜欢吃大块的,干爽劲道的,就掰得略大些。
若真要扯“正宗”的话题,何谓正宗?
是第一个发明这种吃食的人的做法,才是正宗?
还是改良之后,第一个推广的人的做法是正宗?
抑或是得到最广大食客喜爱的做法才是正宗?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干脆都不听。
好吃的就是正宗。